第二十八章 盜馬亦盜人(第4/6頁)

薛房當即松了一口氣。

“至於說聞人縣令。”程昱復又搖頭冷笑道。“我今日已不是他屬吏,便也無所顧忌了。他固然是個廢物,可終究是六百石縣令,是漢室的命官!我讓你們遵從他,不是要你們遵從聞人生這三字,乃是要你們謹守本分,遵從東阿縣君!懂了嗎?”

“懂了。”薛房趕緊起身行禮,一副受教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懂還是假懂。“多謝仲德公解惑,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擾了。”

“那我也不送了。”程昱倒是幹脆。“路上小心。”

薛房不再多言,徑直離開了堂上,又由程昱長子程武送著一路出了程府,這才登車回家。

話說,自從王度從了賊以後,這薛氏便是實打實的東阿第一大戶了,所以薛房手下數十精壯各自持刀小心護衛,一路上浩浩蕩蕩、橫沖直撞,從縣寺前路過也不停歇,倒也顯得威勢十足。

不過,如此高調姿態卻又引得暮色中立在縣寺門內的一人掩鼻怒目,細細看來,此人正是‘守土有功’的本地縣令聞人生。

“彼輩豪強姿態,端是無德,如今更仗著功高屢屢輕視於我,若非是還要用得著彼輩,否則遲早要折辱一番,以出我胸中惡氣。”聞人生放下掩鼻之手,幹脆言道。

“縣君何必生氣?”立在聞人生一旁的一人立即躬身諂笑。“縣君守土有功,此番又收復範縣,不等數月亂平,必然要高升他處,屆時縣君臨行前尋得一事,好生折辱嘲諷這薛房一番便是。”

聞人生笑而不語,只是居高臨下盯著此人睥睨問道:“且不說此事,王亭長,你剛才說今日下午在那王度宅中尋到了他掩藏的許多財物,其中還有兩件周時的古物……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這亭長趕緊正色答道。“乃是下午剛剛發掘出的,財貨古物俱在,小吏怎敢欺瞞縣君?王度那賊的老宅就在城內,若縣君不棄,小吏現在便為縣君趕車,須臾便到,請您親自過目!”

“也罷!”聞人生思索片刻,卻還是頷首相對。“若是明日再去,兩件古物或許還在,財貨怕是要被你們這些奸猾小吏給偷盜的幹凈!”

這王亭長趕緊便去門內駕自己來時之車。

“且住!你也姓王,想必是王度遠房宗族,為何如此殷勤呢?”即將登車之時,這聞人縣令卻忽然想起一事。

“正是如此,才要殷勤啊!”這亭長在車上愈發苦笑。

聞人生聽得此言,得意大笑,然後便坐上車子,然後又讓兩個心腹文員,四名縣卒依次跟著,這才任由這車子往城西而去。

就這樣,車子果然是如著亭長所言那般須臾而至,而城西王度老宅中也果然是燈火通明,並早有幾十名舉著火把、持著鋤棍的壯丁在此久候……更要命的是,只來到院門前,未及進入,聞人生便親眼看到院中火把之下有一堆錢帛堆積散亂,數量頗多!

於是乎,聞人縣令不疑有他,便直接下車帶著那兩個吏員、四個縣卒沖入院中。而王度的遠方族人,也就是那位亭長了,最後才進來,卻是直接返身關上了院門。

四個縣卒、兩個縣吏都來不及出聲,便軟綿綿的倒下,而直到鋼刀架在脖子上,聞人生才悚然而驚,卻也不敢出聲了。

“先割了他的舌頭。”

一名大漢從陰影中走出,聞人生愈發驚恐,因為他隱約認得此人乃是王度的心腹。

擔此時什麽都來不及了,不等聞人縣令驚恐發喊,便有四五名大漢各自捏住他軀幹,其中兩人更是強行掰開他嘴,一人直截了當將一柄帶著濃烈腥氣的匕首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口中……聞人生只是覺得一陣劇痛,然後就鼻涕眼淚乃至於屎尿齊流了。

“諸位!”那為首之人見到此景並沒有什麽愉悅心態,反而是面色黯然。“王君死得其所,我等無話可說,可所謂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我等被王君養了這麽多年,若不能為其有所為,又有什麽臉面苟活呢?”

眾人手持火把,包括那名王姓亭長在內都默然靜聽。

“王君死前所言清楚無誤,他造反、起事俱是因為此人折辱過甚……萬事王君去為,惡名王君來擔,而此人卻整日在寺內坐嘯,坐收功勞,到最後居然還是個什麽清白道德君子,還要拿王君的辛苦升官發財!如此倒也罷了,別人說王君無德倒也罷了……他如何還要居高臨下嘲諷王君豪強形狀,無德無行呢?諸位,你們說天下有這般道理嗎?”

眾人不應。

“不錯。”此人說到此處,卻又陡然冷笑。“其實天下都是這般道理……但這道理不對,所以王君才會反!我們今日才要把他帶到此處來!毋須再多言了,都說說,如何處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