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盜馬亦盜人(第5/6頁)

“一人一塊,分屍如何?”有人咬牙切齒。

“殺人便殺人,哪有分屍的道理?”又一人立即出言反對。“王君臨死前都氣度非凡,我們千萬不要在他鄉中做這種無端狠戾之事,以免丟了他的臉。”

“那該如何呢?”原本那人立即反過來質問道。“我非是想給王君丟臉,乃是看這縣令如此窩囊,擔憂若是一人一刀,不等大家全都動手復仇這廝就咽氣了,屆時未動手的如何能出這口惡氣呢?”

眾人一時無言。

“我有一個主意。”稍傾片刻,倒是那為首的王度心腹陡然出言道。“取個布袋來,將他吊在屋檐下,然後大家輪番動手,亂棍打死!待所有人都動過手出過氣以後,再檢視他屍首!屆時,留他全屍在此處讓縣中人處置安葬又如何?”

這個主意好,眾人自然紛紛響應。

而那聞人生自從被割了舌頭,就只覺得疼痛難耐,根本沒聽明白這些人說什麽。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從被分屍的邊緣走了一遭,也不知道自己會被亂棍打死……然而便是聽到了又如何呢?

這十幾人從戰場上下來,早已經不是數月前一個縣丞的門客做派了,所謂心如鋼鐵、手段利索,當即便捆縛完畢,又幹脆套上布袋,直接將這東阿縣令吊在了前東阿縣丞王度老宅屋檐之下……隨即,連那個亭長在內,眾人掄起棍子,居然就把這個堂堂縣令給活活亂棍打死在了王度老宅屋檐下。

眼見著聞人生身體較弱,只是每人數棍那袋子就停止了掙紮,眾人也是依舊覺得悲憤難耐,惡氣難處。但偏偏又不好再毆打一個屍首,以免汙了王度德行,於是紛紛駐足不言不動……而就在這時,那為首的王度心腹卻忽然上前,從地上用手抹了一把這聞人生的血,然後借著火把的照亮,直接在這老宅廊下柱子上寫下了一行字:

殺人者,東阿王君門客,河內朝歌於毒是也!

如此狠狠寫完,於毒這才算是出了一口自蒼亭-東武陽戰後在胸中憋了許久的悶氣。

其余人見狀紛紛仿效,前後一十五人,便是不識字也求著別人手把手寫完了這話,這才返身回到院中……卻又心中空落落的,不知何去何從了!

“於兄。”那王姓亭長思索再三,幹脆盯著於毒直言不諱道。“咱們做下這種事情,便不要再想著分了財帛各自歸家了。你是個有主意的,此番又替我族叔報了仇……我隨你走!”

其余十三人也是立即響應。正如這王亭長所言,通過出主意給王度報仇,這朝歌於毒已然是這十幾人的領袖了。

而於毒也是當仁不讓:“王君死前讓我們好好活著,那便要好好活著,而諸位托付前途給我,我身為王君生前心腹也無話可說……如今局面,無外乎是投黃巾或去做山賊!我思來想去,官軍如此厲害,那冀州、豫州兩處黃巾便都不能去,因為去了也是送死。而且再說了,那兩處不缺人,我們十幾人去了也不會被人看重。”

眾人紛紛點頭。

“若是做山賊。”於毒繼續言道。“也無外乎是兩處,一處是往河北去我老家河內,河內北面是太行山;一處是往東走,去泰山……你們說咱們去哪裏?”

這兩個去處優劣都很明顯,去太行山,自然是首領於毒對彼處熟悉,但偏偏要過河,穿過漢軍密集的地區才能到達;而去泰山,則是反過來,那裏人生地不熟,偏偏路上沒什麽阻礙。

於是乎,這十幾人也是議論不休,直到那王亭長忽然提起一事:“我前幾日在亭舍中曾聽幾個縣中吏員提起過,說是青州黃巾剛一起事便被當地官府鎮壓,青州黃巾的一名渠帥張牛角如今也逃到了泰山中暫時安頓,彼輩在泰山的話……”

於毒心中一動,便立即開口道:“那咱們就去泰山找他!”

“如何不去於兄你老家河內?”周圍人分外不解。

“我輩既然已經不容於天下,那豁出去命來也要作出一番事情給天下人瞧一瞧的!”於毒舉著火把左右相顧,正色答道。“經此一戰,大家怕是都看出來,黃巾主力遲早要敗,可從那一戰來看,黃巾的旗號在貧民百姓中卻還是一等一頂用的!既如此,何妨趁著張牛角落難時跟上他,將來借他的旗號攪動天下,朝著世人亮出自己的名號,也算是告慰王君泉下之靈,我輩沒有就此負了他一片心意!”

眾人沉默片刻,紛紛贊同。

於是,十五人取了兵器,各自又包上一小包財貨……多余的也就懶得理了,然後便趁夜翻過墻頭,大踏步的在月下簇擁著新首領於毒昂然往泰山方向而去了。

直到翌日下午,防備疏漏的東阿縣中才發現了聞人生那青腫不堪的屍首,然後終於還只能是將程昱請來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