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循循州牧道服人(第3/4頁)

“這是何意?”劉和剛要再問,旁邊劉虞卻是心下會意。“而且伯重我再問你一遍,你老實作答,你此番掛印辭職,真的就對衛將軍毫無怨言嗎?”

“劉公明鑒!”鮮於輔躬身再拜,然後方才懇切言道。“我是幽州人,衛將軍的威德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但是他這個人,所謂鋒利為天下冠,有些地方實在是強橫的過了頭……所以說,怨氣與怨言我是不敢有的,但說到心不平,也確實是免不了的。”

“譬如呢?”劉虞撚須正色詢問道。

“譬如他在廣陽三郡行所謂井田制度,其實也就是以冀州流民的民屯強行將三郡土地納入其幕府制下,然後還要清查田畝,逼迫大戶釋放僮仆……”鮮於輔一時搖頭。“如田氏、張氏、文氏,州中大姓多是俯首認命,然後還多遣其子弟入白馬義從為質,但如我這般雖然認命,卻沒有俯首之人也是有的。”

劉虞緩緩點頭。

“除此之外。”鮮於輔繼續言道。“衛將軍對鮮卑、烏桓,還有塞外雜胡,似乎也自有規劃,不想讓別人插手。比如說幽州塞外交通之利,我們原本是無話可說,甚至是心悅誠服的,因為漁陽北通鮮卑的這條路,安利號是給了我們漁陽大族許多分潤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公孫大娘去了遼東而衛將軍親自主持這邊的事情以後,居然築起了一座承德城,卡在漁陽北面交通要道上,完全獨霸幽州北面通向鮮卑的利潤……這件事情,若說我們漁陽幾家豪族沒有不滿,別人怕也不信。”

“所以便辭職了?”劉虞輕笑問道。

“不是。”鮮於輔不由苦笑。“劉公不知道……這些我們也不是不能忍,但這不是張舉那個蠢貨反了嗎?其人也是漁陽大族,也是對‘井田’認命不俯首之人,也是失了北面鮮卑交通利潤之人,如今卻居然聯合烏桓、鮮卑謀逆,甚至還自稱什麽天子!這廝固然滑天下之大稽,可如此局面,我如何還敢留在漁陽當郡吏?!”

“怪不得要勸我家大人去上谷、代郡。”劉和聞言不由失笑道。“原來鮮於君也是要避鋒芒的啊?”

“是這樣的,但也不止是這樣的。”鮮於輔趕緊又嚴肅起來。“劉公、公子,我所說的能在上谷和代郡建功成事絕不是虛妄……只要劉公點頭,我便能不費一兵一卒,即刻讓邊墻北面的軻比能勢力削半,甚至說不定還能逼迫他轉向漢室,做獵犬去為劉公取下張舉這蠢貨的腦袋!”

劉虞撚須不止,卻只是望著對方沉默不語。

鮮於輔情知到了此時不能再有所隱瞞,便拱手將計劃全盤托出。

原來,這還要說到另外一家幽州大姓,也是此番對‘井田’不滿,對承德築城不滿的一家人……不過,這家人卻不是漁陽人,而是公孫珣衛將軍府所在的廣陽本地人。

這家人姓閻,家中只能說是廣陽大姓,並不算是郡望,但其家中某一支的長子閻柔卻是一位很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閻柔很小的時候,跟著父母去探視在塞外做官的祖父,然後就是在漁陽邊墻外走失了行蹤,然後被塞外雜胡給撿到,並在塞外烏桓、鮮卑人之間流落,以至於在那裏長大成人。

而更有趣的是,其人長大後,弓馬嫻熟、文武韜略,很受塞外胡人的擁護,甚至成為了一個鮮卑部落的首領。但最重要的一點是,後來其人尋到家中,恢復了聯系與血脈,並借此聯絡上了廣陽、漁陽一帶的不少豪強世族,故此取得了一個塞外獨享的資源通道,使得他的勢力愈發壯大。

也恰巧是這個時候,檀石槐死了,再然後檀石槐的兒子和連也在去搶劫的時候一命嗚呼,和連的兒子又太小,所以變成了和連的侄子繼位……反正這麽一折騰,昔日鮮卑人的草原霸權幾乎立即崩塌,整個草原亂成一鍋粥。

這種局面本來就是閻柔這種有勇有謀年輕人的天然獵場,所以他很快擁眾七八千,成為了草原上不可小覷的一股勢力。

這裏必須要多說一句,閻柔不是沒想過跟公孫珣有所連接,公孫珣也不是沒注意到此人,但一來,公孫珣覺得此人實力太強,有心壓制;二來,莫戶袧在當時看起來才是更加值得信任之人……更兼公孫珣經營塞外的核心思路在於保護遼西通道,對鮮卑霸權還真沒多少感覺,所以這才選擇了建築承德城,並交給莫戶部把守。

但此城一成,閻柔卻是更加不可能與公孫珣合作了。

“劉公。”鮮於輔冷笑道。“那軻比能看似在草原上擁眾數萬,不可一世……但實際上,其人今日的局面,卻只有三分是他自己的本事,還有三分乃是衛將軍橫在幽州,行事又過於強橫,逼得昔日東部鮮卑諸部不得不尋個強大點的首領來當這個盟主,而這最後三分,便在於閻柔是個漢人,不好為此盟主,不得不推崇與他罷了。若閻柔引眾來投劉公,衛將軍又在盧龍塞出兵向北,則軻比能必然不能安撫下屬,其人要麽也來降服,要麽只能坐視他手下那些大部族一哄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