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鄴下書味亦何偏(第2/4頁)

而且這七個人,包括韓當,都事實上已經數年都沒有再染指軍權了,這是他們理所應當該有的位置。

實際上,也正是因為如此,關中方面和軍中才沒有對這些人選抱有太大質疑。

“還是有些不妥的。”與鄴下大學最近的城西蹴鞠場上,因無正式比賽,又恰好春光明媚,多有鄴下學子在此交談議論,遊戲踏青,而其中,一名操著關西口音的年輕人正在一處看台上為一些事情憤憤不平,以至於口出狂言。“董冀州和鐘雍州如今乃是河北、關西最要緊的兩個封疆大吏,為地方安定計,不為相國倒也罷了,將來必有一番結果,為何賈、荀二位軍師不能為相國?尤其是賈公,數有定策之功,便是衛將……便是燕公也多次與人言,天下智計,莫出賈荀!又說,得關中不為喜也,喜得賈、荀也!昔日在鄴下,每有賞賜、封敕,賈公必在前列……”

此言一出,此處看台之上,數名本就聚在一起的關西士子紛紛頷首稱是,大叫不公,引得不少人側目。

“可若依足下之言,這位子就七個,便是賈公該有此位,又該讓誰下來呢?”一群關西人如此叫囂,看台上立即便有河北口音的少年人忍不住遙遙插嘴反駁。“莫非足下覺得七位相國中有不妥之人!”

“不敢說不妥,但若論可商榷者,自然是有的!”這關西士子也是豁出去了,竟然直接咬牙點名。“譬如禦史台田公,敢問賈公何處不如田公?”

“大概是德行不如吧?”幾名河北少年士子先是一滯,而後卻也不免帶了幾分火氣,其中一名領頭模樣的束發少年大概是仗著家世,卻也膽大,竟然直接反嘲起來。“先從董卓,亂武三津,再負其主,獻關於潼……謀略雖多,卻皆為陰私之策,智計雖高,卻不治經典,不修德行;反觀田公,乃是天下間聞名的直言敢諫,又是少年聞名河北,正經舉茂才而出為侍禦史……”

“舉的哪家的茂才啊?!”那關西士子冷笑打斷對方。“且論及道德,你司馬氏有什麽資格稱道德?當日董卓亂時,也未見你父兄出來反董,若非燕公救援,你兄便要死在遷都路上,若非賈公獻關,你父說不得便要伺候董卓一輩子!今日嘲諷賈公,莫非是因為當日你父在未央宮前只能低頭立於左闕嗎?!禍亂天下的,難道不是靈帝與尊父等人嗎?!”

此言一出,周圍關西士子紛紛大笑。

而那河北口音少年,也就是年方十六,剛剛入學半載的司馬孚了,被笑的面紅耳赤,卻偏偏不敢駁,而其人在看台上左右看了幾眼,正見一個竹帚立在一側,便幹脆直接抄起竹帚,奮力向上沖去:“尹奉!你辱我父兄,我今日必讓你好看!”

名為尹奉的關西士子,見狀不怒反喜,反而直接擼起袖子:“且讓河內子見識一下關西豪勇!”

一言既落,其人便伸手摁住了對方推來的竹帚,劈手反奪過來,復又往司馬孚背上亂抽一氣,打得司馬孚只能抱頭而對……下面司馬孚本有河內、魏郡的同伴,一開始見到司馬孚自己沖上去還有些猶豫,但眼見著同伴挨了打,哪裏還能忍?

便也一擁而上!

然而,上面尹奉本也有關西同伴,誰又能怕誰?

於是乎,雙方登時你來我往,在看台上戰做一團!

非只如此,因為事關地域矛盾,又牽扯到最近爭論最多的七相國之位,偏偏陽光明媚,又值休沐,上午時分的蹴鞠場中不知道有多少學中士子,而河北、關西兩地士子又幾乎占據了大學中八成的份額,所以打到最後,整個蹴鞠場都被卷入進來,一時間天昏地暗,亂七八糟!

如此情形,周圍士民也是慌亂一時,報官的自去報官,尋大學中主管治安的皇甫嵩的自去尋皇甫嵩!

不過,等到新任執金吾馬騰引金吾衛來此配合老上司皇甫嵩將鬥毆學生全部拿下後,讓人目瞪口呆的是,數量占據絕對優勢的河北士子幾乎全線落敗,人人掛彩!反而是關西士子大獲全勝,興奮無比!

細細追究起來,原來,一面固然是關西士子個個都是見過殺人,甚至本身殺過人的主,所以能夠做到團結一致,集體作戰,將毫無章法的對手分而擊破,另一面卻是昔日素來偏向河北的並州士子此番一反常態,幾乎全員站到了關西一邊,這才使得關西一方大獲全勝!

面對如此結果,馬壽成笑了一陣子便引兵負手而走,而兩邊動手之人自然是被皇甫嵩仔細追究緣由,重重責罰……這其中,最倒黴的當然是司馬孚,其人挨了罵,挨了打,最後又挨了罰,無奈何,便只能忍著哭意去城中大學內部的藏書樓尋自己兄長司馬懿,請後者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