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磨礪 3(第4/5頁)

過了一會兒小影見我不吭氣,就不樂意了:“你連猜也不猜啊?”

我就嘿嘿樂。

我是真猜不出來,我現在一腦子都是軍事技術、各種隊形、各種數據,別的筋根本就沒有了——我寫詩是幾個月以後(適應了這種生活)的事情了。

小影一噘嘴,我就不敢說話了。

“木頭一樣!”她不高興地說。

然後我們就上山了。

我謹記糾察班長的教導,沒有去有訓練場的山頭。那兒說實話也進不去,警戒哨恨不得放到5公裏開外,雖然當地老百姓少,但也不是沒有啊。這不是為了保密,全世界特種部隊練的都是這幾套把式,是怕哪個放羊的老百姓把羊放進地雷或者爆破訓練場,那個麻煩就大了。有一回還是出事了,那也是神事,我們打95自動步槍對空中飛靶速射,就跟奧運會比賽差不多,結果一發彈頭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飛了十幾公裏。一個剛剛下地幹活的老百姓被一家夥打在肚子上,當時就掛了。我估計這樣的小事故各個野戰軍單位都有過,也怨不得誰,這就是命。我們那會兒天天打小組戰鬥射擊,就在槍林彈雨來回折騰,也真沒見哪個被子彈撂倒的,倒是我的靴子的跟被一發子彈打掉一回,但是我也不敢猶豫啊,子彈就跟在後面打你的穿插空子,只有一個選擇就是繼續變換各種戰鬥姿勢,不然就真的打在身上了。

我們上了某山,風景確實不錯,樹林翠綠。那個地方是我們植樹種出來的荒山,底下還植了草坪,下面還有條小河,那水真幹凈啊!我至今回憶起來都是一種享受。部隊植樹確實有一套,特種部隊也植樹,是解放軍就要綠化祖國,這也是愛國主義教育的一部分。我們植樹不光是植樹,最後味道一變成競賽了,結果每個人挖的坑那真是又多又好又標準啊!一起來植樹的地方區委的幹部都驚了,懷疑我們不是人類。我們弟兄居然還跟沒事人一樣洗洗手就集合跑步吃飯去了,番號喊得山響。這沒什麽可說的,我們弟兄的精力比較過剩而已。

然後我們到了兩個山包之間的小河邊,坐在草坪上。

小影一見水就樂了,她從小就喜歡玩水。小皮鞋一脫,白色小熊襪子一脫,小腳就伸進水裏了。

然後她長嘆一聲躺倒不說話了,真的累了。

我看見了她的腳上有泡,還被皮鞋磨破了。

我當時真應該把她的腳抱在懷裏哭一場,但是我沒有,我為什麽沒有呢!我至今都後悔,其實真的應該那樣。一個從來沒有走過這種狗日的盤山公裏的小女孩這麽遠來看我,我至今不能忘記。可是我當時就是沒有,因為紀律,因為鐵打的各種紀律把我錘成了兵,我不再是那個自由自在的小男孩。

她讓冰涼的流水好好沖了一會兒腳,才睜開眼:“真舒服啊,想不出來你們這兒的景色還挺美的!”

我就笑,心想這算什麽,九牛一毛而已。

她看了一會兒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然後坐起來:“你知道今天為什麽我來嗎?”

我說:“想我了唄!”

“切!我才不想你呢!”她白我一眼。

我是從小被小影呲叨習慣的,所以不敢還嘴。

“你閉上眼睛!”

我聽話地閉眼睛,然後聽見牛皮紙的嘩嘩聲,然後是火柴的聲音。

她輕柔地說:“你睜開眼睛。”

我睜開了。

一個心狀的生日蛋糕。一根小小的蠟燭。

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我18歲的生日!

小影一個人拍著手:“祝你生日快樂……小莊生日快樂!”

我傻乎乎地看著。腦子想了什麽我都記不住。

小影說:“好了!許個願吧!”

我就閉上眼睛,雙手交叉許願,淚水滑了下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在淚花中看見了小影的笑臉。

她不奇怪我會哭,我從小就多愁善感。

我把蠟燭吹了,她就問我:“你許了什麽願?說給我聽聽。”

我不說,只是心裏暗暗發誓。她非要我說,我沒辦法。她就是這樣,不告訴她的事,她就一定要知道;你主動跟她說的事,她還不樂意聽——那時候的女孩,真***是女孩!

我看著她的眼睛,跟在軍旗前面一樣發誓說:

“我小莊這輩子除了小影,誰都不娶!”

小影呆了半天,顯然她沒有想到我會說這個。

我認真地看她,然後蛋糕就糊我臉上了:“看你美的!誰要嫁你!”

然後我們就在小河邊的草坪上追逐打鬧,她還光著腳。但是這裏的草坪不是野草,是我們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