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磨礪 4(第3/3頁)

他還讓我們打靶子,就是各種各樣、不同距離的小鋼板靶。

後來他唯一一次跟我說了一句多余的話:

“幾百米外的人頭,從瞄準鏡裏面看就是一個小點,一槍過去就倒了,看得見血嗎?”

那種神態好像是在回味什麽。

我就腦門發冷,有種被瞄準鏡窺視的感覺。

生子這個孫子潛伏訓練的時候還真幹這個事情,拿瞄準鏡瞄我們兄弟玩。後來他也養成了眯眼坐著瞄人頭的習慣,本來他就不好說話,後來更不好了,連眼神都越來越像那個教官了。我當時就知道什麽叫職業習慣了,就像我沒事就想踹門一腳,閃進去一樣。狙擊手的職業習慣就是沒事瞄人頭玩。

那個狙擊教官還是老樣子,每天下操後就穿著迷彩短袖衫和藍色短褲去洗澡,見了我們也沒有話,我們敬禮他就點頭,也不還禮。

他就這麽在大院來來去去,誰見了也不理,就和大隊長還多說兩句,但是也沒敬禮。

大隊長不生氣,也不跟他多說什麽。

他就自己走。

他除了操課,從來不穿狗頭大隊引以為豪的特制迷彩,也不戴臂章,最多的時候,他就是端著臉盆子,穿著短袖衫、短褲去洗澡,每天都洗。

後來我們知道,他是鼎鼎有名的、被中央軍委命名的“某山第一殺手”,唯一一個以這種帶有武俠小說色彩命名的戰鬥英雄。他的紀錄是151顆子彈,150.5個敵人——那半個打在腦袋上了,沒死,回去是植物人。

他一直沒有結婚。

孑然一身,就這麽在大院裏面來來去去,沒有笑容,沒有生氣,不緊不慢。

對了,他的習慣是沒事瞄人頭玩。

你們知道什麽是戰爭對人性的摧殘嗎?

我18歲的時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