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裂變 6(第2/2頁)

我們嗷嗷地叫:“抓住貓頭!抓住貓頭!”

然後何大隊進來了,我們起立。

何大隊就說:“媽拉個巴子能不能完成任務?”

“能!”十幾個人回答道,聲音卻跟山吼似的,部隊的戰士就這樣。

“把他媽拉個巴子給我抓回來!”何大隊說,“黑虎的雷大隊要活的不要死的!其余的要死的不要活的!”

“是!”還是一陣山吼。

“高中隊!”

“到!”狗頭高中隊還是那個德性,一個立正顯得自己好像很酷。

“今天晚上8點出發!”何大隊指著他鼻子說,“你小子要是完成不了任務,媽拉個巴子的我就收拾你!”

“是!”狗頭高中隊遲疑了一下,顯然上次被俘是記在賬上的。

我心裏打著鼓,這事兒提一次狗頭高中隊記一次,看來這事兒不算完還得跟狗頭高中隊矯情,否則他一定會變著法子錘我。

但是我來不及多想,何大隊又說話了:“你們是什麽?”

“狼牙!”

“你們的名字誰給的?”

“敵人!”

“敵人為什麽叫你們狼牙?”

“因為我們準!因為我們狠!因為我們不怕死!因為我們敢去死!”

這是我們狗頭大隊的誓言。

“精神面貌還可以啊!”何大隊看著我們,“別光說漂亮話!給我把雷大隊帶回來再說漂亮話!記住了?”

“是!”我們的喊聲依然跟山吼一樣。

“我們一定把貓頭大隊的雷大隊給您帶回來!”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來了一句,估計是孩子看見投影上的貓頭就想笑的緣故吧。

我喊完後意識到自己失語了。何大隊想了想,嚴肅的臉笑爛了:“好!貓頭這個名字好!把雷大隊抓回來我就給他個名字叫貓頭大隊!我們還叫狼牙!好!媽拉個巴子的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叫他貓頭大隊呢?”

我們忍住笑,不敢告訴何大隊其實我們把自己叫狗頭大隊。

然後我們就去準備,吃了一點兒東西,不敢吃多,因為還要跑路,半飽最好。接著我們回帳篷檢查武器裝備,備份彈藥,準備幹糧水囊,再對著小鏡子化妝,那時候我們的妝都化得極好,每人的妝還略有不同。這不是上級要求,是我們自己追求不同的風格,戰士也有自己的個性,也希望體現自己的個性,我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體現,就只有在臉上的迷彩上體現了。馬達班長喜歡在臉上來道粗點的黑條貫穿臉部一直到脖子圓領衫的位置,我老說他跟畫了條蚯蚓在脖子上一樣。我喜歡斜斜的兩道黑條,這樣比較醒目,也比較酷。

仔細檢查好之後,我們就列隊跟著狗頭高中隊上直升機了。一路上見到的弟兄都喊:“錘他狗日的!”我們就喊:“抓住貓頭!”大家就跟著喊:“抓住貓頭!抓住貓頭!”喊的態度極其認真,簡直跟喊“為人民服務”一個鳥樣子。

後來我覺得這是一種革命的浪漫主義的黑色幽默。我們給戰爭帶來一種生氣,這種生氣就來自我們弟兄的兵味的幽默。

當時我們不知道什麽是幽默,就是覺得好玩,就是覺得狗頭對貓頭,絕對是好戲。但是狗頭明顯要比貓頭厲害,這是多少年的真理了。

我們上直升機以後,底下的弟兄們都喊:“抓住貓頭!錘他狗日的貓頭!”

我們也喊:“抓住貓頭!錘他狗日的貓頭!”

然後我們就起飛了,我們十幾個狗頭兵就踏上擒拿貓頭大隊的雷大隊的征程。

暗夜裏,我們攥緊步槍在低空飛翔,掠過原始叢林。

前方,就是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