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裂變 7(第2/3頁)

偵察連長喊都喊不住啊!沒法改變作戰方案就一起進去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呢!能看小雷在裏面送死啊?等進去後發現小雷殺紅了眼,一口氣殺了十一 個,站在屍體中間眼睛冒火、槍管冒煙,然後就哇哇大哭:“老班長我給你報仇了!”小雷果然是音樂學院畢業的啊,這時候哭個屁啊!連長趕緊帶他走,任務是完成了,搶一個密碼本而已不是什麽大任務,人全給錘死了找個小本子還不容易?然後小雷一路跑一路殺,逮誰殺誰,連長都有點兒怕了:這是怎麽了?一向笑呵呵、溫文爾雅的小雷同志怎麽了?回去以後小雷在老班長的墓前(墓裏沒有屍首,只有衣服和鞋子)跪了一夜啊,他沒有哭也沒有說什麽,就那麽跪著。這真是個重兄弟情誼的真漢子啊!

然後他就申請到作戰部隊。不批準就不說話,又在老班長墓前跪了一夜。首長都驚了,搞文藝的也有這樣的?他就這麽一跪一夜,一跪一夜。當然不是那麽容易能讓一個大學畢業的文藝兵到作戰部隊的,這個情況一直反映到戰區最高指揮部。首長發話了:“批準!是軍人就要殺敵!這樣的軍人你不批準你們是吃什麽飯的?”

於是音樂學院指揮系畢業的小雷就放下指揮棒,拿起沖鋒槍,脫下燕尾服,穿上迷彩服,從舞台上徹底消失了,從此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叢林裏,出現在黑夜裏,出現在血火裏。

跟何大隊不同,他的偵察技能不是在學院學習的,是在戰場上實踐出來的。

跟何大隊不同,他不說臟話,不罵部下,沒事也不喜歡騎摩托帶戰士跑路,他喜歡聽交響樂。

跟何大隊不同,他在前線待的時間比較長,因為剛剛開始打的時候他就在前線。後來野戰軍輪戰他被送到軍校學習,至於學的什麽專業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碩士畢業後分配到了我們軍區司令部當參謀坐機關。

跟何大隊相同,組建偵察大隊的時候他也是被抽調的骨幹之一,當時他是何大隊的副手——副中隊長。前線住在一個帳篷吃飯,一個鍋子侃山,一個團夥錘人(幹部就不互錘了嗎?野戰軍的幹部脾氣都大得很啊),也是一對搭档。何大隊結婚的時候他還是現場的伴奏,他找了個破二胡居然拉了個不錯的《婚禮進行曲》。

但是兩個人是有本質的不同的。

要我現在回憶,那就是:一個是火,一個是冰。

火是熱情,是感染,是鼓舞。

冰是冷漠,是凍結,是威脅。

在野戰軍裏面這兩種幹部絕對是典型環境的典型人物,戰爭結束各回各家,然後組建軍區級別的特種大隊。何大隊和雷大隊在總部都是榜上有名,但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誰都明白,領導也明白得很。好弟兄、好戰友不一定能在一起共事啊,個性不同、方式不同就比較容易產生副作用。要不我怎麽老說,在部隊幹什麽的就是幹什麽的呢?幹部部門的就是幹部部門的,想得絕對周全。但是兩個都是大隊長的材料,最後的處理就是一個在原來軍區,一個去兄弟軍區,這樣就皆大歡喜了。兄弟軍區也早就仰慕雷大隊的英名了,要我說,就是他太狠了!怎麽狠你們就自己想去吧,學音樂的做了鐵血戰將是種什麽思維模式你們想不出來嗎?

部隊的個性就是主官的個性,何大隊的狗頭大隊是什麽個性你們都知道了。

雷大隊的貓頭大隊呢?

你們也能想得出來。

縝密、低調、狠毒。

真的跟冰一樣。

何大隊有什麽話都敢說,雷大隊有什麽話都不說,不是他不敢,是他不願意說。什麽事情他都藏在自己心裏,所以他的兵確實怕他,當然也服他,但不像我們服何大隊那樣,像看上帝、看父親一樣。雷大隊在貓頭大隊的說一不二不是喊出來,就那麽一眼過去,底下便不再有什麽聲音,該幹嗎趕緊幹嗎。

他這樣的大隊長帶出來的兵,你們說會怎麽樣?

難怪總部首長一開會就說:“老何、老雷,你們倆是我手底下的寶啊!”他們都不說什麽,還打哈哈。我聽說他只跟我們何大隊打哈哈。但是心裏能服氣嗎?一山不容二虎啊!這不是內鬥,是軍人們之間的那種天然的競爭——都要證明自己是最好的。

何大隊說在面上,雷大隊呢?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當時小啊,只知道自己鳥。我看狗頭高中隊緊張地研究地圖什麽的就想樂——不就是抓捕嗎?至於嗎?——我現在回想起來,狗頭高中隊的緊張是有道理的,因為就算他不了解雷大隊,但是雷大隊的個性他不是不知道的。天底下有那麽便宜的事情?何大隊當然不會跟我們多說什麽,我們是士兵啊,年齡小、閱歷少,也確實聽不懂啊!但是狗頭高中隊是軍官,是帶隊的,何大隊肯定是叮囑再叮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