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13頁)

張雲想想,沒說話,笑笑。

分隊出發了,消失在暗夜裏面。

方子君拿著那顆煙,想扔又不敢,只能收好了。

回到醫院宿舍,她還拿著那顆煙。她看見紙簍子,隨手就扔進去。突然覺得不合適,急忙翻出來,好在煙還完好。拿著猶豫半天,看見上面寫的是“飛鷹張雲”,書法很好,筆鋒勁道,能在香煙上把字寫成這樣,顯示出張雲非同一般的素質。她想了半天,塞進自己床頭的花瓶當中。一顆煙和老山蘭插在了一起,倒是別有趣味。

熄燈了,方子君想了半天還是氣鼓鼓地,拉上被子睡覺。

何小雨已經笑得不行不行的了:

“我說,不就是一顆煙嗎?換了我,點十顆都無所謂!”

“得了!”方子君說,“你不知道這個家夥多氣人!他那個架勢,那種傲氣,就是要我服輸!換了你也不可能會答應他任何要求!別管合理無理,總之就是這種人看了就來氣!”

“那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呢?”何小雨問。

“我也不知道。”方子君陷入沉思,“對他有了擔心好像就是知道他的名字開始的吧?如果你對一個兵不了解,你不會有感覺,因為他們對你都是一樣的;但是如果你認識了他,你對他就有感覺了,這種感覺倒不一定是愛情,可能只是一種戰友之情,你不願意他出事。但是張雲太不一樣了,他太傲氣了,傲氣的我恨不得親手給他一拳;也讓我擔心他出事,和他相比我是老前線了,我知道這種傲氣可能會給他帶來危險。”

“快!快!快!”主任高喊,“都做準備!我們的傷員馬上下來了!”

炮聲清晰可辨,自動步槍聲、輕重機槍聲連成一片,顯示戰鬥很激烈。野戰醫院立即開始忙活,方子君和姐妹們一起在騰出手術室,準備急救器材。

幾輛吉普車急馳而至,傷員們被身穿迷彩服的戰友們擡下來。

“醫生!醫生!趕緊救他!”

一個偵察兵滿身血汙,抱著自己的隊友嘶啞著喉嚨高喊:

“他腸子出來了!醫生!救人啊!”

方子君和幾個女兵接過來。方子君麻利地撕開傷員的迷彩服,撕成碎片。大夫趕緊開始手術。方子君正在遞給他剪刀,突然愣住了。

飛鷹臂章。

她看見傷員戴著飛鷹臂章。

“愣什麽?!趕快去接別的傷員!”大夫高喊。

方子君急忙答應一聲,前去門口接傷員。她拽住一個滿身血汙的偵察兵:“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空降兵!”偵察兵的耳朵有點不好使了,聲音巨大。

方子君顧不上那麽多,也是對著他的耳朵高喊:“張雲呢?!”

“什麽?雲爆彈?!對,是雲爆彈受的傷!他們都是!”

“我是問——張雲呢?!”

偵察兵仔細聽,聽清楚了,高喊:“他還沒下來!斷後!”

方子君愣了一下,手松開了。

偵察兵跑過去接別的隊友。

方子君一咬牙,投入到搶救當中,麻利幹練。但是她總是仔細辨認每一個傷員的臉,沒有發現張雲。她的臉上有幾分失落,淚水突然流出來。她含著眼淚搶救傷員,手下依舊麻利。

又一輛吉普車開來,一名傷員送下來。方子君再次迎上去,還不是張雲。

槍聲炮聲依然密集,方子君流著眼淚在搶救傷員,壓抑著心中湧動的情緒。

黃昏。方子君獨自站在醫院外面的山坡上,勞累了一天的她洗了臉換了衣服,卻掩飾不住已經哭腫的眼睛。

她突然高喊:

“張雲——我恨你!如果你不回來,我恨你一輩子!”

她喊完,全身已經沒有力氣了,腿一軟坐下了,大聲哭起來。

帶著一個十八歲少女的哀怨。

一直到哭的沒有力氣,奇跡還是沒有出現。

巡邏過來的醫院哨兵同情地看著她,握緊自己的沖鋒槍遠遠地為她站崗。

方子君破滅了自己的希望,轉過身,搖搖晃晃走下山坡,走向自己的宿舍。這個時候才發現,姐妹們都在帳篷口口同情地看著她。她的眼淚又出現了,委屈地撲在姐妹們的懷裏哭起來:

“他為什麽不回來?他為什麽不回來?…我答應過他,等他回來給他點煙的…只要他回來,我給他點多少煙都可以…”

姐妹們安慰著她送回宿舍,她看見床頭花瓶裏面放著的煙,又大聲哭起來。

方子君說不下去了,開始抽泣。

何小雨抱住她的肩膀,淚水也在陪著她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