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文件傳遞

神箭手發現飛機殘骸時,已經快天亮了。加上阿蔔杜爾,有十個人同他在一起。他們得趕快行動。等太陽一爬上山頂,俄國人就會來了。他從一個山丘上看那被打壞的飛機。兩翼在最初撞擊時就被撕掉了,機身飛速向前,在一個斜坡上打幾個滾,裂成碎片,只有機尾還可辨認。他無法知道,只有一個優秀駕駛員才能做到這一步;要想讓飛機能有控制地降落那就近乎奇跡了。他打手勢讓他的人趕快走向殘骸的主體部分。他告訴他們尋找武器以及所有文件。神箭手和阿蔔杜爾走向殘余的機尾。

跟通常一樣,墜機現場出現一種矛盾現象。有的屍體被撕裂,有的表面上非常完好,是因內傷而死的。這些屍體看起來異常安詳,低溫使他們僵硬了,但尚未凍冰。他數了數,機身後部有六具屍體,全是俄國人,都穿著軍裝。有一個穿著克格勃大尉服裝,還用安全帶系在坐椅上。他嘴上有粉色痕跡,墜機後一定還活過一會兒,咯過血,神箭手心想。他把這個人一腳踢翻過來,看見他的左手上銬著一個公事皮包。真是大有希望。神箭手彎腰看那手銬是不是容易取下來,但是不那麽走運。他聳聳肩,取出他的小刀。他不得不把那屍體的手腕割斷。他把那只手扭過來,正要下手——那手臂突然一縮,同時尖聲大叫,把神箭手嚇得跳了起來。這人還活著?他彎下身去看他的臉,得到的報答是一聲咳嗽,噴出一口血沫來。現在那雙藍眼睛睜開了,由於恐懼和痛苦,張得很大,嘴也動了,但沒有發出什麽清楚的聲音。

“檢查一下還有沒有活的。”神箭手向他的助手發出命令。他轉臉向那克格勃軍官,用普什圖語說:“嗨,俄國人。”他把小刀在這人眼前幾公分處搖晃著。

那大尉又開始咳嗽。這人現在完全蘇醒過來了,身上相當痛苦。神箭手搜他身上的武器,剛一動手,那身體痛苦得直扭動。至少是肋骨斷了,然而四肢看來還完好。他說出了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神箭手懂一點兒俄語,但難以聽明白。它不應該那麽難,那軍官想表達的意思是明白的:不過神箭手花了幾乎半分鐘才聽懂了。

“不要殺我……”

神箭手聽明白之後,繼續搜索。他取下大尉的錢包,馬上翻看。一些照片使他停住了手。這人有妻子。她身材矮小,照頭發,圓圓的臉。她除了笑,並不好看。這是女人對愛人特有的那種笑,笑容使她臉上容光煥發,那樣子神箭手曾經是熟識的。但引起他注意的是另外兩張。這人有一個兒子。頭一張可能是兩歲時照的,一個小男孩兒;蓬松的亂發,頑皮的微笑。你不能恨一個孩子,即使是俄國克格勃軍官的孩子。第二張也是他的,太不相同了,很難把二者聯起來,他的頭發沒有了,臉上皮包骨……而且透明,象一本古老的可蘭經的書頁。這孩子在垂死中。三歲了,也許四歲?他真想知道。一個垂死的孩子,臉上的笑容既有勇氣,又有痛苦,還有愛。為什麽安拉一定要遷怒於小孩子?他把照片轉向軍官的臉。

“你的兒子?”他用俄語問道。

“死了。癌症。”那人解釋,見這土匪沒聽明白,“病了。長期患病。”在一瞬間,他的臉上沒有痛苦,只有悲傷。這救了他的命。他驚訝地看見這土匪將刀入鞘,只是太痛苦了,作不出明顯的反應來。

不,我不能讓噩耗再次降臨在這婦人身上。這個決定使神箭手自己也吃了一驚。這好象是安拉本人的聲音,提醒他在人的美德中,仁慈除信仰之外是最高尚的。這句話本身還不夠——他的遊擊隊兄弟們不會被經典上的一句話說服的——接著神箭手在那人的褲袋裏找到一串鑰匙。他用一把鑰匙打開手銬,另一把鑰匙打開了公文包。裏面裝滿了文件夾,每個都用各色彩帶鑲邊並差有各種式樣的“機密”印章。這個俄文詞兒他正好認識。

“朋友,”神箭手用普什圖語說:“你要去見我的一個朋友。要是你能活下來的話。”他加上了一句。

“這有多麽嚴重?”總統問道。

“潛在地,非常嚴重。”穆爾法官答道:“我想帶人來向你介紹一下情況。”

“你不是讓瑞安做這項工作嗎?”

“他是其中之一。另一個人是你聽說過的格雷戈裏少校。”

總統翻閱台歷,“我能給你四十五分鐘。十一點到這裏來。”

“我們準時到達,閣下。”穆爾掛上電話。然後打電話給秘書,“讓瑞安博士進來。”

一分鐘後,傑克走進門來。他甚至來不及坐下。

“十一點我們要去見‘那個人’。你的材料準備好了嗎?”

“要我去談物理學是找錯了人,但我想格雷戈裏少校能做好那個工作。他現在正在向海軍上將和裏塔先生作解說呢。帕克斯將軍也來嗎?”傑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