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商討

“幹得漂亮。”瓦吐丁評論說:“這些狗雜種。”他們破壞了規則,他對自己說。這規則是不成文的,但非常實在:中央情報局不在蘇聯境內殺蘇聯人,克格勃不在美國境時殺美國人,甚至叛逃的蘇聯人。就瓦吐丁所知,雙方都從來沒有破壞過這個規則——至少不明目張膽地這麽幹。這個規則是有道理的:情報機構本身是要收集情報;如果克格勃和中央情報局人員把時間花在殺人上面——不可避免的報復和反報復——首要的工作就完不成了。所以情報活動是一項文明的、可預言的活動。當然,第三世界各國實行著不同的規則,但美蘇都是認真遵守這個規則的。

直到現在,遵守到現在——除非要我相信這個可憐的、倒黴的雜種是被偷汽車零件的賊殺掉的!瓦吐丁懷疑,中央情報局是不是把這個勾當包給一個犯罪集團了。他懷疑美國人利用蘇聯的犯罪分子去幹一些不宜由他們自己那雙百合花似的潔白的手去幹的、過於刺激性的勾當。那不是一次技術性的違犯規則,是嗎?他杯疑第一局的人是否用過類似的詭計……

他現在只知道,交通員鏈條上的下一步在他腳前突然斷了,而那是把微縮膠卷同國防部裏的美國間諜連起來的唯一希望。瓦吐丁糾正自己:他還知道,他必須在六小時內將此事報告主席。他需要喝上一杯。瓦吐丁搖搖頭,接著往下看他的嫌疑犯的遺體。雪下得太大,再也看不見血跡了。

“你知道,如果他們只要稍微再聰明一點,把他的身體放在軌道上,我們很可能已經把它作為一次事故勾銷了。”另一個克格勃軍官說。盡管火車頭的輪子把身體可怕地軋過了,阿爾土寧的喉嚨顯然是被一把窄刃刀很內行地割開了。據責任醫生報告,死亡過程不超過一分鐘。沒有搏鬥跡象。死者的——叛國者的!——的雙手沒有青腫或割傷。他沒有對殺死他的人進行反擊。結論:殺人兇手可能是他認識的人。可能是一個美國人嗎?

“首先,”瓦吐丁說道:“我要知道是不是有美國人在十八至二十三時內離開過他們的公寓。”他轉過身,“醫生。”

“什麽事,上校?”

“死亡時間?再說一遍。”

“從大的一塊屍體的溫度判斷,在二十一點到半夜之間。我覺得寧可估計早些,不會更晚,但嚴寒和積雪把事情搞復雜了。”遺體的狀況就不用提了,他沒有說出來。

瓦吐丁轉過身來對他的主要助手說:“誰離開過住地,我要知道是誰,去哪裏,什麽時候和為什麽。”

“要加強對所有外國人的監視嗎?”那人大聲地表示詫異。

“我得為這事去主席那裏,我正在思考這個問題。我要你去找民兵的偵查長談談。這件事要非常保密。我們不需要一群笨手笨腳的警察去把事情搞亂。”

“明白,上校同志。他們只對弄回汽車零件感興趣。”那人說得很帶氣兒。這種經濟改革把每個人都變成資本家了!

瓦吐丁走到火車司機那裏,“天真冷,是嗎?”

信息被接收了,“是呀,同志。也許您想來點什麽驅寒的東西吧?”

“那太謝謝您啦,司機同志。”

“甭謝,上校同志。”司機拿出一個小酒瓶來。他一看這人是個克格勃上校,覺得自己是命該如此了。但這人似乎還很懂禮貌。他的同事們辦事有條有理,他們提的問題也是合情合理的,這個人幾乎是很隨和——直到他認識到可能因工作中帶酒瓶而受處分。他眼看著那人喝了一大口,然後把瓶子還給他。

“謝謝。”這個克格勃說完後,就向雪地裏走去了。

瓦吐丁坐在主席的接待室裏等待著。他聽說過,格拉西莫夫是個嚴肅的工作者,總是在七點半之前來到辦公室。傳言不假。七點二十五分他走進門來,舉手招呼這個“二”字號的人跟他走進辦公室。

“怎麽樣?”

“阿爾土寧昨天深夜在莫斯科人汽車廠外的貨場被人殺死了。他的喉管被割,身體扔在軌道上,一輛掉頭機車從他身上軋過。”

“你肯定是他?”格拉西莫夫問,眉頭一皺。

“肯定,他已驗明正身。我自己就認識他的臉孔。他是在一輛貨車旁邊被發現的,有人鉆進車裏去過,丟失了一些汽車零件。”

“哦,那麽說來,他是偶然碰上了一幫黑市販子,他們順便殺了他?”

“看起來是那樣的,主席同志。”瓦吐丁上校點點頭,“我覺得這個巧合沒有說服力,但沒有實際證據反駁它。我們在繼續調查。我們正在核查是否有阿爾土寧當兵時候的同志住在這個地區,但我對這條線索不抱希望。”

格拉西莫夫按鈴要茶。他的秘書馬上走進來。瓦吐丁認識到這一定是早晨常規活動的一部分。主席對人隨和,不象上校所擔心的那個樣子。不管是不是黨內要人,他表現得象一個有職業素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