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審訊室裏,趙教導員的手腳都被緊緊綁著,胳膊因反剪而扭曲著,整個人被固定在一把鐵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傾,腦袋沖著地面,想看前方需要努力昂起頭才能看到。幾個特務站在他前面,一個穿白大褂的軍醫戴著膠皮手套、口罩,端著手術托盤,站在一邊。

何光蹲在趙教導員身邊,冷冰冰地說道:“我要是你,我就說了。”趙教導員紋絲不動,雙唇緊閉。疤臉狠狠地拍了一下趙教導員的頭,猙獰地問道:“那天救你的是誰?”趙教導員緩緩擡起頭,輕蔑地笑道:“不是你嗎?”疤臉死死盯住趙教導員,一字一句:“不是我。我想知道是誰。”趙教導員費力扭著頭,看看右邊的一個特務:“那就是他。”

何光向軍醫一擺下巴。軍醫走過來,把托盤放到椅子前面的凳子上,從中拿出鑷子和藥棉,開始給趙教導員的耳朵消毒。趙教導員晃著腦袋嚷嚷:“幹什麽?要給我掏耳屎?別費事啦,別看我外頭臟,裏頭很幹凈的……”軍醫一言不發,繼續消毒。消毒完畢,起身向何光點點頭。何光揮揮手,兩個特務走過去,把凳子墊到趙教導員腦袋下面,再把頭扳向一側,使右耳朝向屋頂。兩個人死死摁住他,軍醫從托盤裏取出一把手術刀,貼近趙教導員。

疤臉哈哈大笑著說道:“我聽說,要是耳朵被割了,愈合的時候,不想讓傷口堵著,肉裏得塞根筷子,等快長好的時候,再抽出來。我們的醫生有個新辦法,可以不用塞筷子就能長好,你要不要試試?”趙教導員咬咬牙,認真地問:“有麻醉藥嗎?”疤臉氣急敗壞:“你倒是個屬驢的!”吼罷沖軍醫做個向下的手勢。兩個特務把趙教導員死死摁住,軍醫手持手術刀,往趙指導員的耳朵上切去。隨著手術刀慢慢的移動,趙教導員忍不住一聲悶吼,昏厥過去。

江門要塞禁閉室裏,馮參謀忐忑地坐在凳子上,雙手扶著膝蓋,有些緊張地看著對面的王松山和站在王松山身後的喬三民。

王松山悠然地吸著煙,慢條斯理地說:“實不相瞞,卑職是受保密局羅處長委派前來救你的。”聽聞此話,馮參謀激動不已,頻頻點頭:“謝謝!謝謝羅處長的關心幫助!”王松山彈了彈煙灰:“如果事情順利的話,你很快就能回江防司令部了。但在此之前,你必須實話告訴我們,是否向康大光、於明陽講了什麽?”

“沒講!我什麽都沒講!只是一再向他們申明,火炮事件純屬意外,是機械故障!”馮參謀口氣堅決地回答,臉因為激動漲得通紅。王松山默不出聲地盯著他。喬三民不陰不陽地開口了:“那就恭喜馮參謀重獲自由了。回到了江防司令部,可別忘了羅處長,呵呵。”馮參謀趕緊躬身點頭:“是是,卑職明白,願為羅處長、王處長效犬馬之勞,以報解救之恩!”這時王松山才笑了:“馮參謀太客氣啦。”

馮參謀被釋放後,立即便趕到了於明輝的辦公室。

此時於明輝正心亂如麻地坐在沙發裏想著趙教導員的事。張小龍帶著馮參謀走進。馮參謀進門後,對著於明輝就是一個90度的鞠躬。於明輝上前扶住馮參謀,拉著他坐在沙發上,連聲道:“好,好,出來就好!保密局的王松山沒有再為難你吧?”馮參謀搖搖頭。於明輝緊接著問:“他們有沒有對你說什麽?”馮參謀小聲地說:“賣人情,說放我出來是羅美慧的意思。”於明輝正色說:“這樣不好,到處都是人情,可不好做人。他們這是想拉攏你,以後為保密局做內線。你心裏可得明白,不能亂。”馮參謀趕緊保證道:“這我知道,不會亂,不會亂的,誰是自家親戚,誰是點頭之交,我心裏清楚!”於明輝提醒道:“保密局就是膏藥,貼上就撕不下來,你給他們留了尾巴,他們能把你的腸子都拽出來。”

“於……於大哥,我心裏有數的……”馮參謀有些惶恐,嘴皮子直打哆嗦。

於明輝見狀道:“這樣,我去唱個白臉兒,以後讓他們離你遠點。”

馮參謀既感激又擔心地說:“那你會得罪他們的。”

“做人總歸是有舍有得。我去會會他們!”於明輝微笑著拍拍馮參謀的肩膀,轉身走出辦公室。

於明輝怒氣沖沖進了王松山的辦公室,副官張小龍小跑著尾隨在後。喬三民和王松山正抽著煙,翹著二郎腿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聊天。喬三民眼尖,看見了於明輝,忙站了起來,帶著笑容打招呼:“於參謀長。”

於明輝視而不見,把大沿帽往王松山和喬三民臉上一摔。幸虧王松山和喬三民躲得快,沒打到。於明輝瞪了他們一眼,怒吼道:“你們什麽意思?”王松山和喬三民一愣,被他問傻了。於明輝將他們的表情都看在眼裏,繼續大發雷霆道:“說話啊,你們是什麽意思?”王松山好容易才緩過神,驚愕不已:“參謀長,怎麽回事,能不能說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