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9頁)

月夜當空,月牙湖畔一片寂靜。別墅孤零零的矗立在水邊,窗口透出昏黃的燈光。

張小龍照舊在晚飯時刻敲門進來送咖啡,一擡眼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於明輝仰面假寐。他慢手慢腳地邊給於明輝倒上咖啡邊試探道:“還為白天那事?”於明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張小龍沒有套出什麽話,只能岔開話題輕聲問:“晚飯什麽時候給您上?”於明輝疲憊地擺擺手:“今天不吃了,沒胃口。”張小龍躬躬身:“有需要您就喊我。”說罷退出門去。

於明輝睜開眼,一改疲倦神色,打起精神,推開窗戶,向下望去,在視線盡頭,那裏有一片草地和樹叢。隨後,他在屋裏四處查看,目光落到了窗簾上面。他輕輕地搬了一把椅子,放到窗簾旁邊,站上去,探手把穿窗簾用的鐵管小心地卸了下來,掂了掂,又把窗簾拿下來,鋪在地上,把鐵管放到上面,用窗簾裹得嚴嚴實實。

夜已深,張小龍在於明輝的隔壁房間正熟熟地睡著。突然聽見有人敲門,張小龍迷迷糊糊下床,嘟囔:“誰啊?”然後不耐煩地把門開了,卻發現門口沒人。他走出門外,左右看。沒注意到在他身後,一個人影貼墻站著,臉上戴著面罩。突然人影舉起一個棍狀物體,向張小龍後腦勺狠狠砸去,張小龍悶哼一聲,撲倒在地。人影把他拖進房間,然後轉身推開隔壁的門一步跨進,迅速把臉上的布罩拿掉,竟然是於明輝。他接著迅速地把鐵管和窗簾一一歸位,隨後將屋裏的東西亂翻一通,使之看上去像是有人剛剛激烈搏鬥過。他還有些不放心,四處看了看,過去把窗戶打開。待全弄好了,他從床底摸出一把匕首,咬咬牙,照著自己的左臂,一閉眼,紮了下去。

於明輝忙個不停的時候,羅美慧也沒有休息。審訊室裏,皮開肉綻的趙教導員右耳包著紗布,血從裏面滲出來。他吸了一口氣,費力地將僵直的身子擡起來,緊貼在椅背上。面容冷峻的羅美慧坐在他對面,也不說話,慢慢點燃一支煙,向趙教導員遞了過去。趙教導員張開嘴,咬住煙,大口吸著。羅美慧依舊默不吭聲,等他抽了幾口,替他把煙拿下來,再喂給他抽。趙教導員連抽了幾口,吧唧吧唧嘴:“美國貨吧?”羅美慧伸手把煙頭掐滅,擡眼柔聲道:“廣西的煙葉子,南京煙廠做的。”趙教導員稱贊:“嗯,好東西。”羅美慧繼續說:“趙先生,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打算來虛的,就有什麽說什麽了。”“再好不過啦。”趙教導員深呼一口氣眯眯眼。

羅美慧猛然湊到趙教導員眼前,直盯著他冷冷問道:“你是耳朵,還是舌頭?”趙教導員聽完大笑:“傳遞的事也幹,探聽的事也幹。我這人閑不住,哪兒有活兒我去哪。”

“你的上級是誰?”

“毛澤東。”

“那天救你的人是誰?”

“我說了你肯定不信,就不說了吧。”

“你也清楚,我必須得問出來。這是我的工作。”

“要是我不說,你們下一步會動哪兒?我的左耳朵?”

羅美慧不說話了,惡狠狠地盯著趙教導員,臉色漸漸轉為陰郁。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起身,走到趙教導員身後,湊到他的耳邊:“你我各為其主,你能熬得住,我也等得起。別的我都可以放一放,但那天救你的那個人,我必須得知道是誰。”

趙教導員喘了口氣,無奈地笑笑:“我確實不知道。”

羅美慧眼珠飛快地轉動,她明白來硬的很難奏效,於是重又回到以柔克剛的策略上來。她看到趙教導員在痛苦地咧嘴巴,趕緊說:“別動,別動,別抻著傷口。他們就是太急躁,把你的耳朵傷了,抱歉。沒關系,你好好想想。”

趙教導員嘲諷道:“我又沒糊塗,想一天、一個月、一年,也還是不知道。他拽我走,我還以為你們要槍斃我呢。我不知道是誰。”

“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是他媽不說!”羅美慧看著趙教導員打死也不說的勁,氣憤至極:“那好吧,咱們就磨下去!你身上的零件很多,咱就一個一個慢慢修理!”

趙教導員笑了,努努嘴:“能再給支煙嗎?”羅美慧拿起火爐裏的烙鐵正惡狠狠地要燙上去,疤臉匆匆跑到羅美慧身邊,俯在她耳邊悄聲嘀咕。羅美慧聽完,眼睛大睜,轉身快步走出。留下趙教導員一人在審訊室嚷嚷:“能再給支煙嗎?”

月牙湖別墅。怒氣未消的於明輝坐在沙發上。兩個穿著白大褂的軍醫在他身邊忙碌,給他包紮受傷的胳膊。張小龍的頭上纏著一塊紗布,靠在床頭發呆。

康大光不停地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看見眼前一片狼籍,皺著眉頭責備張小龍:“張大副官,我要你幹什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