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僵局

見洋人醫生答應出面幫忙,大家都面露喜色,任憑馬家勢力再大,也大不過洋人,杏兒有救了!

眾人隨著斯坦利醫生來到大門口,卻發現雪下的更大了,馬路上,屋檐上都積了一層雪,行人車馬稀少,想找輛車都難。

“洋大人,您府上不是有一輛洋車麽,我拉您去!”寶慶自告奮勇。

一行人冒雪上路,直奔馬家大院而去,寶慶惦記著杏兒的安危,腳底下像是踩著風火輪一般,拉著洋車飛一般狂奔,趙大海、小順子和果兒在後面緊追不舍,路上的行人都詫異的看著他們,能在大雪天把洋車拉的如此飛快,到底是洋人家的車夫啊。

先前下的雪粒在地上結了一層冰,又硬又滑,寶慶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栽去,車把卡啪一聲折斷了,緊隨其後的趙大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差點甩出車廂的斯坦利醫生。

寶慶懊喪的爬起來,看著洋車把白森森的斷茬口,眼淚都快急出來了,他一跺腳,蹲下來說:“洋大人,我背您!”

斯坦利醫生也不矯情,真就趴在了寶慶寬厚的後背上,趙大海和小順子在後面托著,繼續冒雪疾奔。

……

馬家大院,對峙還在繼續,陳子錕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沒事人一般自斟自飲,專揀豬頭肉、雞大腿猛吃,李警正戰戰兢兢坐在一旁,頭發上還在往下滴著煤油。

“大家都動筷子啊,一會兒就涼了。”陳子錕還揮舞著筷子招呼別人,打手們已經全部退了出去,大圓桌旁坐的依然是馬家老少們。

手槍就擱在圓桌上,但沒人敢動。

馬老二已經認出這家夥就是在天橋差點把自己一刀攮死的那個愣頭青,馬老三也認出這小子在火車站跟自己叫過板,兩人心中都是同一個念頭:不是冤家不聚頭,這他媽的就是命!

馬世海半閉著眼睛,心裏在迅速盤算著,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是自己大壽的日子,無論如何不能有血光之災,對方不就是要人麽,給他就是,北京城就這麽大,還怕他跑了不成。

他朝六兒子使了個眼色,老六是洋學生,六個兄弟中最聰明,最能隨機應變的就是他,父子連心,不用當爹的交代,他就明白了。

“英雄,我告個假,上茅房。”老六站起來,點頭哈腰,客客氣氣道。

“請便。”陳子錕頭也不擡的說。

老六起身出去了,沒往茅房去,出前院急吼吼道:“備車,去警察廳!”

對付這號土匪,必須請武裝巡警出馬才行。

杏兒終於被帶來了,身上的大紅襖撕的一條條的,臉上一道血口子觸目驚心,直劃到脖子上,兩個老媽子一左一右抓著她的手,硬是拖到客廳上來的。

看到陳子錕坐在酒桌上,猶自掙紮的杏兒忽然停止了動作,她知道,陳大個來救自己了。

“臉上的傷怎麽回事?”陳子錕的聲音雖然不大,但眉毛已經豎了起來。

“說,臉上的傷怎麽回事?”馬世海也跟著問道。

兩個老媽子嚇得趕緊跪下:“老爺,不關我們的事,新娘子要解手,我們剛給她松了綁,她就搶了個剪刀要尋短見,臉也劃傷了。”

馬世海心中暗驚,這丫頭倒是個烈性女子,老二辦事真是不牢靠啊。

“哦,既然是自己劃傷的,那就罷了。”馬世海道。

“放屁!”陳子錕把筷子重重一放,怒罵道:“不是你們搶人,能尋短見麽!姓馬的,你要不給我一個交代,今天誰也別想好!”

馬世海心說你小子蹬鼻子上臉啊,但嘴上卻道:“是是是,是咱們的不對,來人啊,給姑娘拿點看傷的錢。”

又是一個托盤送上來,裏面是二百塊大洋,碼的整整齊齊,銀光閃閃。

陳子錕暗道你個老狐狸,二百塊銀洋足有十四五斤,雖然不算太重,但揣在身上肯定影響閃轉騰挪,馬老爺子心機真重啊。

“誰要你的臭錢!”杏兒怒喝道。

“對,這點錢你打發要飯的呢!這筆帳咱們留著慢慢算。”陳子錕抓起手槍,拉著李警正起來:“大人,麻煩你送我們一程。”

又對杏兒說:“待會跟緊我。”

杏兒咬著嘴唇一點頭。

出了屋門,院子裏已經點起了十幾支燈籠,照的四下裏一片通明,持刀拿棍的潑皮們站的滿滿當當,看到有人出來,頓時聒噪起來。

“都讓開,讓開。”馬老二這會兒又神氣活現起來,大聲呵斥著,暗裏卻朝自己的一個心腹手下遞了個眼色。

二爺經常在天橋一帶廝混,也認識幾個手上帶點工夫的夥計,有一個號稱鐵彈強七的家夥,從小就玩彈弓,三十步以內的飛鳥,百發百中,他用的彈弓很講究,天然生成的核桃木樹杈子加洋車的膠皮內膽做成,彈丸並非真的鐵彈,而是用一種陶土捏成,在太陽下暴曬七天,硬的和鐵彈一般,打人效果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