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金蟬脫殼

小順子看著那張十元的交通票,咽了一口唾沫,撓著腦袋道:“姚小姐,我看的不太清楚,要是耽誤了您的大事就不好了。”

姚依蕾又拿出一張十元鈔票,板著臉問:“少廢話,到底在什麽地方?”

“在正陽門火車站。”小順子兩眼放光,伸手去接鈔票,心中暗暗贊道,大錕子真是料事如神啊,只要一提到朱利安先生,姚小姐就巴巴的往外掏錢,眉頭都不帶眨一下的。

“不許告訴別人。”姚依蕾又看了一眼飯店門口,那幾個鬼鬼祟祟的家夥跟著林長民父女上樓去了,並沒有注意到這邊,她這才把鈔票遞過去,吩咐司機開車。

東交民巷距離正陽門火車站很近,但姚依蕾還是特地讓阿福繞了幾個圈子,確定後面沒有人跟蹤的時候,才駛到了正陽門火車站。

站前廣場熙熙攘攘,停滿了汽車和洋車,車站外墻的角落裏躺著乞丐,小商小販到處亂竄,拎著警棍的巡警來回穿梭,進站口旁邊的墻上,張貼著通緝令,幾個穿長衫戴禮帽的家夥,緊緊盯著每一個進站的旅客。

姚依蕾心急如焚,四處張望,可是到處都沒有朱利安的影子,正當她咬牙切齒,準備回六國飯店找那個西崽算賬的時候,車門忽然被人打開,一個長衫墨鏡客人帶著一股冷風坐了進來。

汽車夫阿福扭頭剛要斥責,卻發現那人長衫下面隆起的駁殼槍形狀,頓時嚇得不敢說話。

“你幹什麽?”姚依蕾也嚇了一跳,隨即發現這人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朱利安麽,只不過小小胡子剃掉了,換上了中式服裝,一時間竟然沒認出來,她驚喜道:“終於見到你了。”

“姚小姐您好。”陳子錕微微擡了一下禮帽,朝進站口那邊瞟了一眼,微笑道:“真巧啊,姚小姐怎麽對在下的行蹤如此清楚?”

姚依蕾趕緊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只是碰巧路過。”

陳子錕道:“徐樹錚要抓我,日本人也要抓我,現在北京城到處軍警密布,不知道姚小姐願不願意幫我脫身。”

姚依蕾見他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心中不禁小鹿亂撞,嘴上卻道:“為什麽徐次長和日本人都要抓你,如果你是壞人的話,我幫了你豈不是助紂為虐。”

陳子錕道:“我發現了徐樹錚賣國的證據,茲事體大,必須立刻返回廣州向孫文先生報告,如果你認為我是壞人的話,大可不幫我,告辭。”

說著作勢欲走,卻被姚依蕾一把拉住,小手綿軟溫熱,一雙熱切的大眼睛瞪著他:“你……你是革命黨?”

“媽了個巴子的,二櫃編的台詞真好使,把小姑娘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陳子錕心中暗贊,嘴上卻凜然道:“不錯,我就是革命黨。”

“好吧,我幫你!”姚依蕾咬著嘴唇毅然道,她是官宦家庭出身,平時耳濡目染的政治新聞很多,知道南方是在孫文的革命黨控制之下,革命黨人年輕英武不怕死,都是翩翩美少男,如今看來,傳說果然都是真的。

“謝謝。”陳子錕捏著姚依蕾的小手握了握,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盯著她,姚依蕾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隨即又勇敢的對視著,說道:“火車站不好走,我帶你直接去天津,進了租界徐樹錚就抓不到你了,然後坐英國人的海船去上海,就安全了。”

“我代表孫文先生,代表革命黨,再次感謝你。”陳子錕用力搖動著姚依蕾的小手,小姑娘心潮澎湃,壯懷激烈,對汽車夫道:“阿福,開車,去天津。”

阿福早就嚇得魂不附體了,帶槍的通緝犯,南方革命黨,這兩樣就夠受的了,還要送他們去天津,這要是被抓了可是死罪啊。

“小姐,我上有老下有小,您饒了我吧。”他哭喪著臉道。

“姚小姐,不要難為他。”陳子錕假惺惺的勸道,手卻按在了腰間駁殼槍上。

“阿福,你敢不聽我的話,回頭就讓管家辭退你。”姚小姐大發雌威,阿福愁眉苦臉,在盒子炮和雌威下屈服了。

汽車駛離了正陽門火車站,沿著前門大街向南駛去,在陳子錕的指揮下繞了幾個彎,在一個偏僻的胡同口停下,一個大胡子拎著皮箱上了車,沖姚依蕾擠擠眼睛,可憐的姚小姐愣了幾秒鐘才發覺他是所羅門伯爵。

汽車繼續向南行駛,永定門是北京城的南大門,一條大道直通天津衛,城門由步軍統領衙門負責把守,七八個穿灰衣的士兵站在門口,城墻上貼著通緝令,看到帶槍的大兵,陳子錕悄悄將兩支駁殼槍的擊錘都扳了起來。

汽車到了城門口,執勤軍官揮手攔下,手扶著槍套走了過來,陳子錕緊緊和姚依蕾坐在一起,長衫下的手槍隔著車門瞄準了那軍官,安德烈卻氣定神閑的摸出一支雪茄點燃,吞雲吐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