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金蟬脫殼(第2/2頁)

姚依蕾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有些口幹舌燥,正當她緊張的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那軍官啪的一個立正,敬禮道:“報告,城外正在修路,請小心慢行。”

有驚無險,眾人的心都落回了原處,阿福顫抖著手開動汽車,出了永定門就猛踩油門,一路狂奔而去。

北京到天津不足三百裏地,寒冬臘月的,土路被凍得挺硬,農村人大多還貓在家裏過年,外面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姚公館的汽車開足了馬力,逃也似的離開了北京。

一路之上,安德烈和陳子錕用法語進行交談,培華女中是英國人辦的教會學校,不教法語,所以姚依蕾只能瞪著一雙大眼睛聽他們談話插不上嘴。

車到天津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汽車直接開到了碼頭,安德烈拎著包袱下了車,陳子錕剛想下車,手卻被姚依蕾緊緊拉住,雙眼隱隱含淚看著他。

“可以不走麽?我們可以在天津租個房子躲起來。”姚依蕾哽咽著說道。

這是要私奔還是咋滴,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真是開放,陳子錕嚇了一跳,隨即想到二櫃教給自己的台詞,便故意壓低聲音,無限傷感的說道:“奈何七尺之軀,已許國,再難許卿。”

說罷,毅然下車,大踏步的走了。

“等等!”身後傳來一聲喊,陳子錕剛回頭,姚依蕾就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急切道:“我跟你走,和你一起革命。”

陳子錕用力的擁了一下姚依蕾,仔細的幫她拭去淚水,由於二櫃沒有傳授這個場合用的台詞,所以他只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姚依蕾似乎很失望,但並沒有繼續堅持,而是從小坤包裏掏出一大卷鈔票塞給了陳子錕,想了想又摘下翡翠手鐲和項鏈、戒指、耳環,統統塞給了陳子錕。

“革命需要經費,這些你一定拿著!”

陳子錕覺得喉頭有些發堵,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潑辣刁蠻的千金小姐竟然有一顆癡心,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他深吸一口氣,攬住了姚依蕾的小蠻腰,姚小姐很配合的踮起了腳尖,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著,花瓣一樣的雙唇微微張開。

一個蕩氣回腸的長吻,久久才結束,陳子錕轉身毅然離去,再不回頭,只留下姚小姐在寒風中嗚咽。

陳子錕追到輪船舷梯旁,安德烈從暗處走出,“怎麽樣,財色雙收,爽吧。”

陳子錕嘆道:“我覺得有點造孽。”

安德烈笑了笑:“別把自己太當回事,用不了幾天她就會把你忘的一幹二凈。”

汽笛聲長鳴,一艘英國客輪就要起航,姚依蕾注視著夜色中輪船龐大的輪廓,海風吹來,一陣蕭瑟。

“我會等你回來的。”少女心中默默念道。

阿福打開了車門,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還回北京麽,汽油不夠了。”

“去天津姨媽家住一晚再說。”姚依蕾返身上車離去。

……

姚小姐在天津逗留了一晚,次日打發阿福開車回去,自己買了頭等票坐火車回北京,從浦口來的藍鋼快車在天津北站停車加水加煤,下客上客,姨媽親自來送她,絮絮叨叨的說著家常,姚依蕾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心不在焉只是想著昨天的驚心動魄。

忽然,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出現在視野中,高高的個子,晨星般閃亮的眼睛,在人海中一閃即逝,這一刻姚依蕾差點驚呼出來,但隨即猛醒,那不是他,他已經乘船南下了,那不過是個身材和他相仿的苦力罷了。

……

陳子錕終於安全的將二櫃送上了去上海的輪船,兩人並沒有像娘們那樣依依惜別,而是互相一拱手就各奔東西了,他在碼頭附近找了家雞毛小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去火車站買了張三等車票,搭車返回北京。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特地找了個剃頭鋪子把頭發給剃光了,把剃頭匠搞得很納悶,正月裏來不剃頭是老規矩,這個小子怎麽就和別人不一樣。

剃了頭,把長衫禮帽找個當鋪當了,再去估衣鋪買一身短打棉襖,這才上了火車,三個小時後,火車抵達正陽門火車站,陳子錕大模大樣的出了站,門口遊蕩的巡警和特務,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北京,我又回來了。”陳子錕望著正陽門城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