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要嫁他

回到車廠,薛平順等人已經被警察廳派車恭恭敬敬的送了回來,綁匪的內應確系老煙無疑,再關著這些人已無必要,再說陳子錕可是救回姚小姐的大英雄,將來必是姚公館的座上客,警察廳一幫老油條才不願意得罪一個前途無量的角色。

薛平順他們白白吃了一場官司,還免費嘗了老虎凳的滋味,按說應該滿肚子委屈才是,可沒有一人說這種話,進了一趟大牢,他們都被嚇怕了,牢裏冤死的鬼可不少,官字兩個口,沒罪名都能給你羅織一個,抓錯了就抓錯了,把你放了就是天大的恩惠,還賠償,想都不敢想。

人雖然救回來了,但案子還沒結,警察廳方面繼續追捕綁匪,警察軍隊傾巢而出,將黑風的老巢一掃而空,高各莊也被掃蕩,黑風的瞎眼老母親被警察捉拿歸案,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只過了一天就釋放了,還請了洋人醫生給她看眼疾。

最倒黴的是京津一帶的其他匪幫,莫名其妙就被剿滅,沒被剿滅的也被官兵追的東躲西藏,而這起事件的兩個罪魁禍首,黑風和蘇青彥,卻始終沒有歸案。

吳炳湘很欣慰,雖然在這次綁票案中,警察廳出盡了醜,但最後破案的依然是自己的手下,這個許國棟還真是一把好手,當機立斷,敢作敢為,這樣的人才竟然放到水警隊去當差,真是浪費。

他當即下令,給許國棟升一級,調回警察廳任職,參與辦案的水警,每人賞五塊大洋。

比起姚次長的賞金,警察廳這點錢當真不夠塞牙縫的,如同許國棟許諾的那樣,姚次長當真拿出一萬塊來犒賞大家,分攤到每個人頭上,確實有五百塊之多,只不過這筆錢大頭歸了警察廳那些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高階警官,層層克扣下來,每人只能拿到五塊錢了,不過這幫水警只是上岸溜達了一圈,並未真和賊人駁火拼命,能拿十塊賞錢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其他協助破案的有功人員也得到姚次長的重賞,姚公館的管家給陳子錕和夏家父女各送了五百現大洋。

姚次長考慮到這案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對女兒的名譽有所損害,便施展自己的影響力,讓北京報界不要刊登此事,可記者們才不買他的帳,照樣把這事兒宣傳的滿城皆知,不但大肆宣揚,還要竭力歪曲,用了大量身陷魔窟、受盡淩虐之類群眾喜聞樂見的詞兒,有記者還叫囂說,誰叫姚次長是親日派呢,活該。

姚次長看到《時報》上極盡的報道,雷霆大怒之余是深深的擔憂,他驅車來到協和醫院探望女兒,據醫生說,這次姚小姐身體上並未受到很大的創傷,但是心靈傷害很嚴重,必須靜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隔著玻璃窗,姚次長看到女兒靜靜地坐在病床上,手裏拿著一本書,是濟慈的詩選,春日的陽光灑在病號服上,照著她線條柔美的小臉,恬靜的如同一尊雕像。

姚次長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被觸動了,他悄悄走進病房,將手中紙盒放下道:“蕾蕾,你最喜歡吃的法國吐司。”

姚依蕾轉過頭來,微微一笑:“謝謝爹地。”

“乖。”姚次長伸手去撫摸女兒的長發,忽然看到桌上放著一份《時報》,心中一驚,說道:“誰買的報紙?”

姚依蕾道:“爹地不必動怒,他們愛怎麽寫就怎麽寫吧,我們又何必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一向刁蠻任性的女兒忽然變得如此懂事,姚次長真是百感交集,輕撫女兒秀發道:“蕾蕾,你想要什麽,爹地給你買。”

這句話是姚依蕾幼時,姚啟楨經常說的一句話,那時候姚次長還是交通銀行的高級職員,一家人住在上海,當父親的經常抱著女兒去大馬路上的百貨商店,女兒喜歡什麽,就給買什麽,每當買了女兒想要的東西,蕾蕾都在爹地臉上吧唧一口,每每想到這個片段,姚次長都會浮起幸福的微笑。

此刻,姚依蕾臉上也漾起了小時候那樣的笑容,偎依在父親懷裏小聲道:“爹地,我想嫁人。”

“什麽!”姚啟楨被嚇了一跳,他讓女兒選禮物,女兒竟然要嫁人,這是哪跟哪啊!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味來,女兒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纏著要布娃娃的小丫頭了,而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與其讓她整天周旋在交際場中,還不如早點找個人嫁了,女人嘛,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想到這裏,姚次長笑眯眯的說道:“蕾蕾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姚依蕾小臉羞紅,點點頭沒說話。

姚次長爽朗的大笑,道:“蕾蕾也會臉紅哦,說吧,他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在哪家洋行工作?又或者在政府哪個部?”

姚依蕾搖搖頭:“都不是。”

姚次長皺眉道:“莫非是個洋人?”

姚依蕾還是搖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