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亂

金次長當場就懵了,陸軍部是什麽地方,擱古代就是兵部衙門,白虎節堂,水滸傳裏林沖帶刀擅闖白虎堂,那可是大罪,被高太尉判了個刺配滄州,北洋政府的陸軍部雖然權力沒那麽大,自己的官威也比不上高俅,但也不至於在辦公室裏挨嘴巴子啊。

四個大耳帖子,左右開弓,實實在在抽在金永炎面頰上,腮幫子都給抽腫了,嘴裏湧出一股血沫,裏面還帶了一顆牙齒,金次長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無數小星星在圍著自己轉圈。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傳來遙遠的呼喚:“次長,次長~~”

金永炎悠悠醒轉,眼前一片恍惚,周圍有很多人焦急的望著自己,還有人掐自己的人中。

“這是在哪兒?”金次長虛弱的問道。

“次長,這是您的辦公室啊,您這是怎麽了?誰把您打成這樣的?”副官扶著他,義憤填膺。

屋裏來的都是金次長的親信,幾個馬弁按著槍套,殺氣騰騰,只等次長大人一聲令下了。

可金次長實在不清楚誰打了自己,那一陣耳光打得如同暴風驟雨一般,至今耳朵裏還嗡嗡的,腦子也亂成一鍋粥,好不容易在副官的攙扶下爬起來,坐在椅子上,解開軍裝的扣子喘了幾口粗氣,喝了口茶壓了壓,這才清醒一點。

“陳子錕抓來沒有?”金次長問道,他很是懷疑陳子錕是毆打自己的兇手。

“不知道,卑職這就去問。”副官顛顛的跑去了,金次長打開抽屜拿了一面小鏡子出來,看著自己臉上清晰的指痕,恨得咬牙切齒,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今兒個堂堂陸軍次長在自己辦公室裏被人打了,這個仇要是不能報,以後也別在鐵獅子胡同混了。

不大工夫,副官前來報告:“陳子錕已經到了,正在軍法科辦公室裏喝茶。”

金永炎拍案而起:“就是他,給我押上來!”

副官帶了兩個馬弁去了,五分鐘後,陳子錕被帶來,閻中校帶著四個憲兵跟在後面,一群人在金次長的辦公室門前敬禮喊報告。

“進來!”金次長努力想擺出官威,可掉了一顆牙齒,說話略微漏風,總顯得不太嚴肅。

陳子錕昂然進來,一點犯人的覺悟都沒有,更可氣的是他居然望著金次長臉上的指痕竊笑不已。

金次長惱羞成怒,再看陳子錕的馬褲和馬靴,和毆打自己那人如出一轍,確認無誤,大喝一聲:“拿了!”

左右猛撲上去,抓住陳子錕的胳膊往後扭,卻被陳子錕稍一用力就甩了個仰八叉,副官當即要掏槍,他這邊槍套扣子還沒打開呢,那邊陳子錕M1911A1已經拿在手裏了,擊錘大張著,殺氣騰騰的。

陳子錕的威名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可是吳佩孚手下第一戰將,論槍法拳腳,軍中他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和他面對面玩槍,金次長手下這幫人還不夠膽。

“反了反了!你要造反麽!”金次長聲嘶力竭,大呼小叫:“憲兵,還不把綁了!”

四個憲兵剛要動手,卻被閻中校制止,腳跟一並道:“金次長,這是為何?”

金次長指著自己的臉道:“毆打上司,罪責難逃,這回就算吳佩孚親自求情,也絕饒不了他,送軍法處,嚴辦,槍斃!”

閻肅驚訝道:“金次長,想必其中有誤會,陳子錕是卑職從山東提來的,一直押在身邊,看您的傷勢,分明是剛剛打得,不可能是他動的手啊。”

金次長火冒三丈:“分明就是他!”

陳子錕冷笑道:“你有何證據?”

金次長張口結舌,忽然大怒道:“我堂堂陸軍次長難道會栽贓你不成?”

陳子錕繼續冷笑,指著桌上的報紙道:“難道不會麽?”

閻肅也道:“金次長,陳子錕即便有罪,也要交付有司論處,您是陸軍次長,又不是軍法官,請恕卑職難以從命。”

“好啊,你也反了,來人啊,警衛營!快來人把他們抓起來!”金次長情緒失控了,他實在難以想象,這天還沒塌呢,下面的人就不服自己管了。

今天的陸軍部和往日大有不同,偌大的院子裏,一多半的辦公室都是空的,只有寥寥十幾個人聽到金次長的嘶吼,湊過來看熱鬧,一個個的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看到人多了,金次長的膽子壯了起來,喝令道:“來人呐,給我把陳子錕,還有閻肅,統統拿下。”

沒人動手,一個上校軍官說道:“金次長,我們的工資什麽時候發,都欠倆月了。”

金次長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直系政府嚴重缺錢,公職人員的薪水拖欠嚴重,這幾日北京警察廳和京畿司令部已經罷工了。

正要安撫一下大家,忽然桌上的直線電話響了,金永炎桌上有兩部電話,一部是普通電話,還有一部是大總統專線,現在響的就是大總統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