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蓋世英雄

陳子錕有李耀廷提供的精確情報,一抓一個準,查獲三鑫公司大批貨物,消息傳到黃金榮耳朵裏,氣的他摔了一個茶杯,這位陳大帥是咬上三鑫了,不撕咬下一大塊肉來是不會罷休的了。

本來三鑫公司每月光打點各方的鈔票就有二十萬之巨,即便是淞滬護軍使換了人做,這筆錢也沒省下過,現在陳子錕禁煙,不光三鑫一家吃虧,租界巡捕房、華界警察廳、齊燮元和孫傳芳的駐滬部隊,每月的孝敬錢都要大打折扣,一時間所有人都恨透了陳子錕。

恨透也沒轍,陳子錕是大帥,出來進去重兵護駕,而且人家師出有名,查禁鴉片是每個國民的責任,搞得齊燮元和孫傳芳都無話可說,再說北京臨時執政府已經撤銷了齊燮元的蘇督職務,他焦頭爛額應付那一攤子還來不及,哪有閑空管上海的事情。

孫傳芳也置身事外,秣馬厲兵準備迎戰南下奉軍,上海就由著陳子錕一個人可勁的折騰了。

張嘯林失蹤數周了,連黃金榮也不清楚他的下落,只知道這回老張是真怕了,何止張嘯林害怕,就是黃老板也發怵,這位陳大帥油鹽不進,說不上話啊,他找杜月笙商量,杜老板也是兩手一攤,愁眉苦臉:“你找我,我找誰去,還不是因為張老板行刺,把陳大帥惹毛了,這些損失,理應嘯林兄來出。”

黃金榮道:“事後自然要和嘯林四四六六算清楚,不過當下的問題總是要解決。”

杜月笙道:“我找李耀廷傳話過去問一下,不曉得陳大帥會不會買我的面子。”

黃金榮道:“可以一試,不過估計沒用,阿拉倒有一計,如此這般……儂看可行否?”

杜月笙道:“事到如今只好如此了,看到底是陳子錕老卵,還是法國人結棍。”

……

陳子錕知道自己在上海已經臭名遠揚了,先是窮兵黷武,交兵滬上,然後發行軍票,搜刮民財,最近又大開殺戒,禍害鄉裏,估計起碼有幾十萬人整天罵自己的娘,十幾萬人整天咒自己早死,還有上萬人恨不得親自掐死自己。

這幾萬人就是上海的煙民,陳子錕禁煙,雖然不能將所有鴉片渠道切斷,但卻有效的哄擡起了鴉片價格,以往五塊錢一兩的煙土,現在已經漲到十塊了,而且有價無市,老煙民哪天不得二兩煙土才能活下去,多了一倍的開銷,滿腹怨氣自然發泄到陳子錕頭上。

至於那些被“掃黑”行動槍斃了親朋好友的青幫弟子們,更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齒,甚至組織了幾次不成功的暗殺行動,當然是除了白白搭上幾條性命外一無所獲。

陳子錕根本不在乎,殺流氓惡棍對他來說就是個數字,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他才不管天下人怎麽看自己,當了督軍還要看人眼色過活,那還不如不當督軍,反正這城頭變幻大王旗,今天是督軍明天就可能是階下囚,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能施展抱負,還不可著勁的折騰。

李耀廷倒是風生水起,青幫弟子不管是被淞滬護軍使公署抓了,還是被吳淞特務團逮了,亦或是被華界的警察廳扣了,只要他說句話,派管家拿自己的名片去晃一晃,人就放出來了,一時間不少墻頭草都倒向他這邊,更有不少低級流氓地痞拜李耀廷做了老頭子。

他聽說陳子錕扣了兩噸鴉片,專程跑到吳淞軍營來說情,說這是杜老板的貨,不如給他一個面子,悄悄把貨放了,好歹以前人家幫咱說過話。

陳子錕說別的事我都能答應你,就是鴉片的事不行,我把鴉片放了,不等於打自己的臉麽。

李耀廷只好說:“算我沒說。”

正好薛斌請示查獲的兩噸鴉片如何處置,陳子錕說過兩天挖個坑買點石灰,咱們來個吳淞銷煙。

於是薛斌派工兵連在江邊空地上挖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坑,又派人去買大量的石灰,石灰窯的老板見大兵趕著騾車來買石灰,就問老總你們是蓋屋還是砌墻啊,大兵們說俺們不蓋屋也不砌墻,俺們買石灰是用來銷毀鴉片的,老板遞上香煙,和大兵們閑扯了一會,打聽清楚銷煙的時間地點後,等石灰運走,忙不叠的叫了黃包車跑到了四馬路的申報館,上氣不接下氣道:“阿拉要爆料!”

……

林文靜在先施百貨當高級文員,清閑自在,沒啥事情做,每月就能拿八十塊錢,趕得上普通售貨員的兩倍,旁人看她的眼光更是羨慕中帶著嫉妒,還有些許的鄙視,讓她很不舒服。

陳子錕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林文靜一個人住在石庫門大房子裏,雖然有傭人和小狼狗做伴,還是覺得孤獨,以往雖然寄人籬下,好歹是一大家人,吵吵鬧鬧倒也不寂寞,如今只有一個低眉順眼唯唯諾諾的王媽,反倒覺得少了些什麽,好在弟弟文龍搬過來住了,林文靜知道這是米姨慫恿的,但正合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