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吳淞銷煙

既然有大批民眾和記者圍觀,原定計劃就得修改了,陳子錕急令工兵排出動,搭建一座簡易觀禮台,軍營裏有的是現成的木料和勞動力,搭個台子不跟玩兒似的,不用半小時就把觀禮台建起來了。

銷煙現場就在江畔的空地上,四四方方一個大坑已經挖好,旁邊搭了一個兩米高的木制台子,能站十來個人,陳子錕邀請記者們上台觀禮的時候,還發生一個小插曲,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帶著兩個娃娃從人群中走出來,非要給陳子錕下跪磕頭,記者們一問才知道,原來老頭有個兒子是拉黃包車的,前年被某流氓酒後打死,案子一直告到上個月,兇手依然逍遙法外,就在前幾日,兇手被陳大帥的執法隊拉去槍斃了,沉冤得雪,老人特地帶了兩個孫子來感謝大帥。

陳子錕大感意外,同時也深感欣慰,原來自己打黑也不是一無是處啊,滅了幾百個流氓地痞,對於上海灘的治安總是有所推進的,他當著無數雙眼睛又再次秀了一把親民,親自攙扶起老頭,並讓副官拿了五十塊大洋塞在老頭手裏說:“老人家,您放心,只要我陳子錕一天在上海,這些惡棍就沒有出頭之日!”

再次掌聲雷動,不少學生的巴掌都拍紅了。

記者們就位之後,銷煙儀式開始,士兵們將四千斤鴉片搬了出來,當場撕開包裝,驗明正身,台上鎂光燈閃成一片。

鴉片被投入坑中,三大車石灰倒了進去,然後一個連的士兵來回穿梭,用木桶倒水,石灰遇水發熱,泛起了泡泡,鴉片在石灰漿中翻騰著,市民們靜靜的看著,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今天到吳淞來給陳子錕捧場的市民,不是深受鴉片之苦,就是飽受黑幫之害,陳子錕的禁煙打黑,他們是最大的受益者,還有大批的愛國學生,更是陳子錕的堅強擁躉,也不知道哪裏傳出的消息,說陳大帥當年也是五四青年哩,當年火燒趙家樓,如今吳淞銷煙,簡直就是偶像級的人物。

在數千市民的注視下,鴉片被焚毀了,陳子錕還覺得意猶未盡,正打算講幾句話,忽然薛斌匆匆而來,低聲道:“李老板電話,說是有一艘法國客輪攜帶大批鴉片到上海來,船名叫西貢,時間就在今天上午!”

陳子錕心頭一震,道:“可靠麽?”

“千真萬確。”

“你去準備快艇,咱們今兒臨檢洋人的輪船。”

“得令!”薛斌興沖沖的去了。

陳子錕轉向記者們,一臉沉痛道:“朋友們,我剛收到一條情報,法國輪船西貢號就要進入吳淞水道,這條船上運載著來自安南的大批鴉片,距離鴉片戰爭已經將近百年了,但我們的祖國依然被洋人的鴉片所荼毒,據我所知,租界內還有很多家煙館仍在營業,仍在毒害我們的國民,就是因為洋人的輪船仍在不斷的運送鴉片到上海來,他們以為我不敢查他們,我陳子錕今天就要破一次例,查一查洋人的船!”

記者們震驚了,這位陳大帥當真膽大,洋人的輪船都敢查,那可是絕對要引起外交爭端的,搞不好洋人海軍陸戰隊都會出動。

看陳子錕的架勢似乎要玩真的了,記者們當然不願放棄這麽好的新聞,有幾個報社記者沒帶照相機來,急的抓耳撓腮,幸虧軍營裏有電話,他們趕緊給報社打電話,讓人趕緊送照相機來,說有今年度最重大的新聞要拍。

陳大帥要查洋人輪船的事情,迅速在圍觀市民中傳開,本來看完了銷煙打算回去的市民們頓時不走了,這麽火爆的戲碼哪能錯過。

李耀廷的情報真不是蓋得,西貢號輪船確實是今天抵達上海港,這是一艘巴拿馬籍的客貨兩用近海輪船,一千五百噸排水量,十年船齡,船長叫皮埃爾,是一個生在西貢的法國人,船員中除了大副之外,盡是華人和安南人。

西貢號走的是固定航線,上海到西貢,經停香港,每月來回兩次,運輸旅客郵件和貨物,其中一項長期大宗貨運合同就是幫上海三鑫公司運送毒品,把安南地產的罌粟粗加工品運至上海,再把上海工廠裏提煉出的海洛因運回西貢,轉運巴黎,供應那些高档的歐洲癮君子們。

船已經進入了吳淞口,再有半個小時就能抵達上海十六鋪碼頭了,江風凜冽,皮埃爾穿上了厚厚的呢子大衣,從西貢出發的時候還是盛夏,抵達上海的時候卻是隆冬時節,皮埃爾不喜歡寒冷,就如同不喜歡中國一樣。

他用望遠鏡眺望城市方向,卻發現吳淞炮台附近有大批人群,站在岸邊不知道在看什麽,根據自己的經驗,最近沒有中國人的節日,天知道這些人聚集起來想幹什麽。

忽然大副來報,說是吳淞炮台用旗語告訴西貢號,停船檢查。

皮埃爾端起望遠鏡看過去,果然炮台上有人打出這個意思的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