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孫文逝世

陳子錕隨同孫夫人慶齡女士乘坐另一輛汽車隨後趕赴鐵獅子胡同總理行轅,北京名醫陸仲安隨即被請來為總理診治。

中醫望聞問切之後,安撫了病人幾句,走出病房,愁眉緊鎖,一幹人等立刻圍了上去詢問病況,陸仲安搖頭嘆氣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汪精衛情緒有些激動:“總理是中國革命的領軍人物,他不能走,請先生務必用藥延續他的生命,就算花費巨大也在所不惜。”

陸仲安道:“壽數盡了,便是華佗扁鵲再世也無濟於事,估計還有半個月的壽命,有什麽事情趕緊安排吧,我這邊自會開幾副藥,盡量續命吧。”說罷開了幾味藥,盡是千年山參何首烏,靈芝雪蓮之類,知識分子大都懂些中醫之術,看陸仲安的藥方便知道,這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國民黨的高層人物基本上都齊聚在北京鐵獅子胡同這處宅子裏了,但是除了孫夫人和衛士黃路遙之外,諸如汪精衛孫科等人都對他禮貌而又疏遠,畢竟陳子錕在某種意義上是國民黨的“叛徒”,現在又是一方軍閥,屬於敵人行列。

陳子錕不以為意,安慰夫人幾句後便離去,回到紫光車廠把寶慶兩口子叫來,很鄭重的說道:“有件事和你們商量。”

寶慶和杏兒對視一眼,神色頗為不安。

“我長期在外省,顧不上照料產業,想把車廠轉給你們。”陳子錕道。

寶慶忙道:“這話怎麽說的,車廠是你一手創辦的,起家的車子都是你想方設法買來的,怎麽說轉就轉了,你要是嫌麻煩,咱可以幫你把錢存著啊。”

杏兒也幫腔道:“大錕子,你是信不過我們兩口子麽,你在外省怎麽了,保管給你經營的妥妥的,出不了岔子。”

陳子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多個負擔多個心思麽,再說我現在家大業大,不差這麽點東西,眼瞅著杏兒肚裏孩子就快出來了,你們兩口子也不能總為別人打工不是,這車廠雖然是我辦起來的,但是發揚光大全靠你倆的辛苦,幹脆就折價轉給你們得了,先說好,咱們親兄弟明算帳,一分錢都不能少啊。”

寶慶看了看杏兒,杏兒點點頭道:“既然大錕子這麽說,咱就盤下來吧。”

“那行,咱們好好盤盤帳,現如今車廠有百多輛洋車,家大業大的,賬目可不好算。”寶慶也答應了,他知道只是陳子錕的一番好意,再堅辭不受就沒意思了。

處理了車廠的事情,陳子錕又做了一件事情,把東文昌胡同的宅子改成了青年學生宿舍,專門招待在京讀書的貧寒學子,此舉又為他贏得了一番贊譽,京報記者阮銘川連篇累牘的進行報道,將陳子錕譽為開明新派將軍的代表人物。

臨時執政段祺瑞也召見了陳子錕,這是陳子錕第一次正式面見段祺瑞,昔日段祺瑞身為政府太上皇,陳子錕只是一介草民,今天地位卻縮小到幾乎可以分庭抗禮的地步,細想起來實在令人唏噓。

執政府並不設在新華宮,而是政府機關雲集的鐵獅子胡同裏,段祺瑞一身黑緞子馬褂,藍布長衫,看起來就像是位慈祥的鄰家老人,偶爾眉眼之間才會露出一絲霸氣,但也轉瞬即逝,畢竟不是皖系當政的時期了,如今國民軍和奉軍把持國政,段祺瑞夾在中間很難施展抱負。

這次會面氣氛很和睦,因為陳子錕的嶽父姚啟楨是段內閣的交通總長,算起來也算有些淵源,段祺瑞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談,講政府面臨的嚴峻形勢,講國際上的各種見聞,條理清楚,思路敏捷,雖然不像孫文那樣極富感染力,但也讓人由衷欽佩。

“子錕,聽說你去探望了孫文,他的病況如何?”段祺瑞忽然提起了同住在鐵獅子胡同的新鄰居。

“孫先生病況堪憂,恐怕時日不多了。”陳子錕道。

段祺瑞嘆口氣,搖搖頭:“孫文於共和有功,欲統一有過啊,若不是他,國家早就統一了,軍閥早就肅清了,政府也不至於到處借款打仗,搞得國庫空虛,民不聊生,他孫文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開口閉口就是取消不平等條約,列強是傻子麽,能答應麽,真是糊塗。”

陳子錕道:“孫先生的理想是對的,只是時機不對罷了。”

段祺瑞道:“身為炎黃子孫,誰不想國家富強,誰不想廢除不平等條約,可是沒那個實力啊,當年小日本向袁大總統提出二十一條,我當即提出要興兵和日本決一死戰,連動員令都下了,可最後大總統還是屈從了,氣得我辭職以謝天下,後來大總統硬頂著沒答應二十一條,還下了一道告全國軍民官吏書,痛陳國家之屈辱,這些,又豈是孫文之流能理解的。”

陳子錕不好作答,只能緩慢點頭。

段祺瑞又道:“後來我做了內閣總理,才明白大總統的苦楚,中國積弱百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真打起仗來,就咱們這幫軍隊,連三個月都撐不住就得亡國滅種,報紙說袁世凱賣國,說皖系賣國,說直系賣國,合著北洋就沒有不賣國的,他們怎能明白周旋於列強之間的痛楚,再說廣州那邊就不賣麽?蘇俄的水連珠步槍一船船的運進來,俄國顧問指揮黃埔學生軍打仗,孫文這是要把國家往火坑裏帶啊,蘇俄那套無君無父的東西,雖然能蠱惑人心,但純屬飲鴆止渴。子錕,你要切記,斷不可被他們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