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微服訪劉家(第2/2頁)

“江東真乃藏龍臥虎之地,劉先生,願不願意與我一同辦報。”阮銘川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當即發出邀請。

哪知道劉父竟然遲疑起來。

劉婷在一旁急不可耐,卻又不好插嘴。

半晌,劉父才道:“不瞞諸位,數日前我才從報館離職,按照行規,起碼三個月之內,是不能從事同業的,所以……還望海涵。”

阮銘川和陳子錕對視一眼,暗暗點頭,劉父果然是個君子。

“那好,我們便不打擾了,改日再來拜訪。”阮銘川告辭,劉父也不強留,起身相送。

到了門口,正遇到劉母回來,少不得又是一番介紹,劉母不由分說,將阮銘川拉住:“這都大中午了,上哪去,留下來吃飯,婷兒,洗菜去,小勇,打酒去,當家的你也別閑著,陪客人說說話,咱們家沒什麽好菜,您幾位海涵。”

眾人大感意外,劉父謙謙君子,劉母卻如女中豪傑一般,盛情難卻,阮銘川和趙玉峰都看向陳子錕。

“既然劉太太如此客氣,咱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陳子錕道。

劉存仁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原來這個留著胡子的年輕人才是領頭的。

中午的飯菜簡單而雅致,一尾魚,一碟筍,一盤小蔥豆腐,一碟茴香豆,再加上一壺酒,四人把酒論報,進而談到政治,劉父喝了幾杯酒後,談性大發,道:“北洋政府,已經沒有三年壽數了。”

陳子錕道:“北洋昏聵,覆滅是遲早的事情,劉先生何以算的如此清楚?”

劉存仁道:“冥冥中自有天意,袁世凱四年,段祺瑞四年,曹錕四年,如今又是奉張當家,定然又是一個四年,四四十六,民國十七八年左右,北洋勢必垮台。”

陳子錕和阮銘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道:“高論。”

劉存仁得意道:“哪裏哪裏。”

陳子錕道:“劉先生,敢問您對江東政局怎麽看?”

劉存仁神色嚴肅起來,道:“陳督辦這個人,表面文章做的很是很足的。”

此言一出,空氣有些緊張起來,趙玉峰幹咳一聲,示意端菜進來的劉婷勸阻其父,劉婷心領神會,道:“爹,你喝醉了,別亂說了。”

劉父酒勁上來,根本不顧女兒的暗示,眯縫著眼睛,筷子在空中指指點點:“江東省民生凋敝,每年汛期,淮江都要決口泛濫,百姓流離失所,鄉間餓殍滿地,農村土地兼並嚴重,為富不仁者,小鬥出大鬥進,高利貸印子錢,縣政府保安團鄉公所,壓榨百姓如狼似虎,這些,陳督辦可曾看在眼裏?”

屋裏人噤若寒蟬,陳子錕卻舉起酒杯:“劉先生,說得好,我敬你,陳子錕這個人,比孫開勤如何?”

劉存仁舉起杯子,滋溜一口幹了,咂咂嘴,拈起一粒茴香豆吃了,道:“陳子錕比孫開勤自然是強了不止十倍,但也僅限於人品方面,在施政上,陳孫二人並無差別,不信?不信你看看他主政江東以來做過什麽?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上海,在北京花天酒地,整天發通電,賺取名聲和眼球,呵呵,這一點倒是和他的恩師吳佩孚如出一轍,四個字,慣會做秀!”

“爹!”劉婷都快急哭了,忍不住跺腳喊了一聲。

“哦,爹喝多了。”劉存仁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訕訕笑道:“我這個人呐,就喜歡喝兩杯,酒量不好還愛胡言亂語,三位莫怪,莫怪啊。”

阮銘川笑道:“老劉,我看你當校對屈才了,不如我辦報紙,你來當個編輯,咱們一塊兒寫文章罵陳子錕。”

劉存仁慌忙道:“不敢,不敢,我就是喝多了,信口胡言罷了,哪能上報紙。”

政治探討到此為止,大家都有些意興闌珊,撤了酒席,陳子錕等人告辭而去,劉存仁帶著大女兒把客人一直送到巷口頭。

回到家裏,劉母埋怨道:“你啊你,沒酒量就別逞能,喝多了胡說八道,把人家嚇著了吧,誰還敢聘你。”

劉存仁端著小茶壺一邊喝茶,一邊道:“無妨,我知道這位阮記者,他向來以言辭激烈著稱的,對了,婷兒,另外兩人客人什麽來頭,可是江大的教授?”

劉婷:“個子高的是陳督辦,白凈面皮的是公署副官處趙處長。”

“什麽!”小茶壺落地,摔了個粉碎,劉父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