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南方來的私人代表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田次山和陳子錕的會面不歡而散,這位廣州國民政府汪主席的私人代表脾氣頗大,對陳子錕極為不滿,當場拂袖而去。

陳子錕根本沒當一回事,反而讓趙玉峰好好招呼田次山。

“田先生火氣挺大,弄點清火的飯菜吃吃,實在不行找倆姑娘給他泄泄火,幹革命的都拋家棄子的,不容易,到咱地頭上來了,可得好好款待。”陳子錕這樣說。

趙玉峰領命去了,閻肅卻道:“大帥,您這麽直截了當的拒絕汪兆銘,怕是有失妥當,如今天下大勢不明,北伐軍勢如破竹,搞不好奪取天下的,就是這位汪主席啊。”

陳子錕不屑道:“得了吧,就憑他也能奪取天下?難道靠長得帥?我在北京見過他,望之不似人君,或許國民黨可以奪天下,但絕不會是汪精衛。”

閻肅道:“大帥何以如此確信?”

陳子錕道:“就憑他對我的態度,我在北京時,汪兆銘就不冷不熱,保持距離,似乎很嫌棄我的身份,如今卻又寫信來命令我做這做那,如此不懂人情世故,怎能服天下人。”

正說著,女秘書劉婷進來道:“督辦,有客人求見,這是他的名片。”

陳子錕看到名片上的名字,登時站了起來:“快請!”

不大工夫,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八字胡,文明棍,氣宇軒昂,一見陳子錕就笑道:“昆吾,一年多沒見,你變化真是翻天覆地,將軍虎威,我都不敢認了。”

陳子錕道:“傳賢兄,別來無恙,北京一別,您的風采更加倜儻了。”

閻肅聽到這個名字,登時奇道:“先生可是在《民權報》上大罵袁世凱,有‘百萬錦繡文章,終不如一只毛瑟’高論,做過孫文秘書的戴傳賢?”

戴季陶很坦然的抱拳道:“鄙人戴季陶,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常務委員。”

閻肅看了看陳子錕,心道廣州方面又來強力人物,這回不知道代表的何方勢力。

陳子錕笑呵呵請戴季陶坐下,端茶倒水遞煙,談到去年初一同在北京為孫文先生扶棺的事情,不禁唏噓:“先總理走後,黨沒有了當家人,真是令人扼腕啊。”

戴季陶奇道:“我黨當然有當家人了,看來昆吾賢弟你的消息不太靈通,國民政府主席乃是汪兆銘,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

陳子錕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我認為汪兆銘不堪大任,黨內那麽多德高望重的同志,怎麽也輪不到他做這個主席位置,呵呵,傳賢兄莫怪,我人在黨內,但身不在廣州,所以說話放肆了些。”

戴季陶道:“你說的何嘗不是道理,先總理逝世後,論資歷,唯有胡漢民一人,胡又是現成的代理大元帥,可是主席一職竟然交給從未擔任過行政要職的汪兆銘,真是令黨內有識之士大跌眼鏡啊。”

陳子錕奇道:“卻是為何?莫非支持汪兆銘的人更多?”

“非也,非也,關鍵在於兩個人的支持,其他同志支持與否,都是浮雲罷了。”戴季陶故弄玄虛,搖頭晃腦。

“哪兩個?”

“一為蘇俄駐華大使加拉汗,一為蘇俄首席總顧問鮑羅廷,這兩個人對於總理的繼承人安排,早在物色之中,胡漢民性格耿直,資歷甚老,恐難駕馭,而汪兆銘性格溫和,缺少主張,易於操控,再加上黨內分裂,許崇智素與胡漢民不睦,廖仲愷親俄,自然並無異議,譚延闿、朱培德無所可否,所以汪兆銘就順理成章當了主席。”

陳子錕道:“俄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竟然控制我黨,總理泉下有知,定然不會放心把大權交到汪兆銘手裏,這不等於把黨交給俄人麽。”

“可不是麽,可誰又能抗爭?”戴季陶嘆一口氣,“蘇俄在世界上孤立,所以想培植一個盟友,他們接觸過北洋吳佩孚,接觸過馮玉祥,也接觸過我們,先總理高瞻遠矚,制定出聯俄聯共的方針大計,實乃一步妙棋,蘇俄對我援助,空前豐富,黃埔軍校的軍械全部是俄國步槍,經費全部是盧布,顧問盡皆是俄人,廣州港內,俄國貨船最多,莫斯科還成立了孫逸仙大學,廣州先後派員數百人留學……”

陳子錕聽戴季陶敘述,臉上陰晴不定,本來他是把一半希望寄托在廣州國民政府身上,可是孫文去世後,汪兆銘掌權,就讓他有了一絲隱憂,現在聽戴季陶這麽一說,國民政府分明已經被俄人滲透架空,袁世凱的二十一條都不帶這麽狠的。

戴季陶長籲短嘆:“廖仲愷遇刺身亡,許崇智被迫離開,胡漢民發配莫斯科,廣州成了蘇俄的天下,當真令人嘆息。”言罷,躺在沙發上做絕望狀。

陳子錕道:“難道沒有人與汪分庭抗禮?”

“有!”戴季陶坐直了身子,雙目炯炯,“黨內還是有不少有識之士的,不忍看到革命果實被俄人竊取,一批黨員在京舉行黨的第一屆中央執行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決議取消中共黨員在國民黨的黨籍,解除鮑羅廷的顧問職務,懲戒汪兆銘,這次會議,被稱為西山會議,可惜被廣州斥為非法,從此自設中央黨部於上海,兄弟就是從上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