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陳跑跑

學生們終於退走,當張學良趕到華清池行轅的時候,陳子錕已經在那兒了,蔣介石大發雷霆,大罵邵力子和楊虎城,說他們辦事不力,居然能把學生放出西安城去。

張學良知道這是指桑罵槐呢,趕緊上前勸解:“委座息怒,學生們也是一片愛國熱忱。”

陳子錕也附和道:“學生們並無惡意,只是和平請願。”

蔣介石道:“你們啊,太幼稚了,這些學生都是被共產黨蠱惑的,反黨反政府,對這些學生,唯有一個辦法,就是拿機關槍打。”

陳子錕心頭一涼,對於學生運動他是很了解的,且不說親身參加過兩次遊行示威活動,當初做督軍的時候,也曾安撫過針對自己的遊行,老實說不可能有完全和平的遊行,大學生都是熱血青年,心裏又憋著怒火,稍有人挑動就會動手砸東西打人,可是再怎麽打砸,也不過是火燒趙家樓那種水平,又能鬧出多大亂子,也不至於用機關槍對付啊。

再看張學良,額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即便是當年被楊宇霆羞辱之際,也沒有這般怒火萬丈。

他知道,要壞事了。

果然,張學良怒道:“你機關槍不去打日本人,反去打愛國學生?這是什麽道理!”

蔣介石的語調也高了起來:“我自有我的道理,學生們不懂事,你也不懂麽,國家政治不是靠一腔熱血就能解決滴,日本,我自然要去打,但在打日本之前,必須解決共產黨,這是國民政府的既定方針,戰爭拖得越晚,對我們越有利,學生們挑唆對日開戰,就是破壞我的抗日準備,就是為共產黨拖延時間,難道不該打麽!”

張學良怒極反笑:“好,好,好。”連說三個好字,拂袖而去。

蔣介石怒道:“你給我回來!”

張學良頭也不回。

陳子錕急忙追了出去,張學良疾步向外走,邊走邊說:“昆吾,你不用勸我,我答應過學生一周內給他們答復,現在委員長就是這個態度,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麽。”

“漢卿,你別沖動,現在不比當年了,沖動於事無補,只能徒增麻煩。”陳子錕勸道。

張學良忽然停下,望了望陳子錕:“昆吾兄,你放心,我不會一怒之下作出親者痛仇者快的舉動的,再說了,中央軍三十個師在河南整裝待發呢,我不傻。”

陳子錕點點頭:“你明白就好,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改天你再來給委座賠罪吧。”

張學良點點頭,拱手告辭。

陳子錕回屋,蔣介石余怒未消:“子錕,你看看他,目無領袖,信口開河,我看他是中了共產黨的毒了。”

“委員長,我覺得國府的政策是不是也要調整一下了,對知識分子,對學生,可以再寬容一些,遷就一些,至少別把他們往共產黨那邊推,我是頗有感觸的……”陳子錕正要推心置腹的和蔣介石談談,老蔣卻瞪起了眼睛:“子錕,你不會也信了那些歪理邪說了吧,你最近讀了什麽書?”

陳子錕心說我最近哪看過書啊,嘴上卻道:“卑職最近看的先總理的三民主義、建國大綱。”

蔣介石找不到把柄,在屋裏來回踱了幾步,道:“還不夠,要仔細的看,深入的看,還有,你去看曾文正公家書,好好學習一下,此外多關注一下本職工作,國策上的問題,自有別人操心。”

陳子錕的火兒噌的一下就上來了,作逍遙派是自己的選擇,大家心照不宣即可,這樣當面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不過他養氣的本領比張學良強多了,並未當場發作,平心靜氣道:“委座,您累了,休息吧,我回去了。”

蔣介石擺擺手,頭也不擡,衛士把陳子錕送了出去。

……

當晚,陳子錕去拜訪張學良想再開解開解他,卻吃了個閉門羹,副官說副司令已經睡下了,張公館內卻燈火通明,門口停了許多汽車。

次日,蔣介石一反常態,親自打電話到西京招待所陳子錕的房間,請他去參加會議,部署第六次圍剿行動,陳子錕心裏冷笑,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可惜自己不是三歲小孩。

當然他還是去了,在華清池行轅內,見到了張學良和東北軍106師的師長白鳳翔,此人和高粱稈一樣,也是土匪出身,愛抽鴉片,瘦的跟杆似的,在覲見委座之前,所有人都要解除武器,通常高級軍官只是攜帶一把小手槍,白師長卻帶了七把手槍,兩支毛瑟盒子炮,五支大小不同的擼子,一個瘦骨嶙峋的家夥,身上卻帶了這麽多武器,看起來竟有滑稽之感,侍衛們偷笑不已,陳子錕卻暗道這位白師長絕對是個彪悍的角色。

今天的張學良絲毫沒有昨日的戾氣,很平和的向蔣介石介紹了白鳳翔,說準備派他率部回熱河打遊擊,給日本人添點堵,蔣介石也很鄭重的表示同意,雙方氣氛友好,都在為昨天的失態作出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