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趁人之危

燕青羽先打發小明星回自己家,然後悄悄來到陳公館,只見大門緊閉,墻上彈孔歷歷在目,想必不久前這裏經歷一場血戰,繞到後面竄上圍墻看去,房門窗戶都關著,已經人去樓空。

這下歇菜了,難不成姐姐去重慶了?他思前想後,決定詢問一下姐夫的至交好友李耀廷,當然自己現在的處境不便直接登門,先打一個電話過去探探口風比較好。

找到一家咖啡館,借了人家的電話打給李公館,正是李耀廷本人接的,說了兩句便答道:“這樣啊,小事一樁,你明天上午八點過來,我帶你去找你姐姐。”

放下電話,李耀廷對坐在面前的陳子錕道:“是你小舅子燕青羽打來的,說被人冤枉了,想找你洗清冤屈呢。”

陳子錕道:“你怎麽不告訴他我就在上海。”

李耀廷道:“誰知道他是不是真落水了,搞不好這是一個坑,等著你往裏跳呢,對方的目標很可能是你。”

陳子錕道:“算了,這是小事,咱們再說慕易辰家老嶽父的事情吧。”

慕易辰也在場,昨天他的嶽父出外辦事,突然被人劫持,司機被打死,汽車滿是彈孔,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幹的。

李耀廷道:“車老先生退出江湖多年,一向本分,不過問政治,重慶的人不會針對他,七十六號也不會綁他,那麽就只有一種人了,活躍在上海四郊的土匪。”

慕易辰道:“那倒好了,土匪求財而已,只要滿足他們的要求,嶽父性命無憂。”

李耀廷道:“話不能這麽說,綁人都綁到咱們頭上了,這幫土匪實在不長眼,我這就幫你托人問問,看是哪一家做的,讓他們端午節前把人放回來,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罷拿起電話道:“我是李耀廷,四寶在家麽,哦,出去辦事了,轉告他一聲,明天到我這來一下,有事情找他。”

放下電話,李耀廷解釋道:“吳四寶以前有個一起開汽車的熟人叫丁錫山,三十來歲年紀,現在是浦東遊擊隊的頭頭,表面上抗日打遊擊,其實上海的綁票案一多半是他們做的,七十六號和他們也有生意上的來往,找丁錫山肯定能問出來是誰綁的車老爺。”

陳子錕道:“據我所知,浦東遊擊總隊受軍統節制,回頭我也找重慶方面的人知會一聲,讓他們趕緊放人。”

慕易辰道:“那就謝謝你們了,幸虧有大家幫忙,若是尋常人家,這就得家破人亡。”

……

晚上,燕青羽打算潛回住所拿幾件衣服,他很機警的先打電話回去,電話鈴響了三聲,有人接了:“喂,哪位?”

“我找燕青羽。”

“我就是!”

燕青羽啪的掛上電話,一頭冷汗,家裏居然還有特工守株待兔,這下完了,他慌忙離開,趁著黑夜撬開一家白俄人開的洗衣店,偷了一套西裝,又到某澡堂子裏拿了一雙皮鞋,打扮一新進了家餐廳,等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裝了三個皮夾子,拿了兩塊手表。

當了多年影星,手藝一點沒拉下,燕青羽沾沾自喜,到外灘某飯店開了個房間住下,登記用的是化名,面容也經過化妝,沒人認得出他。

洗了個熱水澡,沉沉睡去,一覺醒來已經是次日清晨七點鐘,匆匆吃了早點,燕青羽要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法租界李公館,到了霞飛路上,他心裏又開始打鼓,李耀廷答應的這麽爽快,會不會其中有詐,上海灘這麽多人落水,姓李的難道能獨善其身?

他放心不下,決定先等等,看看形勢,汽車停在李公館斜對門的馬路上,快到八點鐘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急馳而至,車上下來幾個勁裝漢子,目光銳利,腰間鼓鼓囊囊,簇擁著一個光頭魁梧大漢進去了。

燕青羽倒吸一口涼氣,他認識那個大漢,正是七十六號魔窟的頭號殺手吳四寶!

完了,李耀廷把自己賣了!

趕緊吩咐司機開車,在法租界繞了一圈回到外灘,下了車,望著茫茫黃浦江,燕青羽心裏那個苦啊,褲襠裏掉了一坨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自己向何處去?難道當再去當飛賊不成。

抽了幾根煙,心情稍有平復,當飛賊就當飛賊,有啥了不起的,爺拿得起放得下,整整衣服,拿手指梳理一下頭發,轉身回去,只見兩個幹練男子正向自己走來,其中一人冷著臉問道:“你是演電影的燕青羽?”

“你們認錯人了。”燕青羽拔腿就跑,兩人擡腳就追。

練輕功的人腿腳利索,身輕如燕,翻墻越脊是行家裏手,但是在大馬路上玩長跑不是強項,燕青羽累的氣喘籲籲,終於將追兵甩開,正扶著腰喘粗氣呢,一輛汽車忽然橫在面前,車窗降下,伸出一根槍管。

燕青羽慢慢舉起手:“別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