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8頁)

馬萬川沒等鄭廷貴落座,笑著問:“看你這兩步走,早上又喝了?”

鄭廷貴酒量不大,每天三頓必喝,每喝必多,他嘿嘿地一笑:

“你還不知道我,就愛這口。”

馬萬川:“你一天不喝就打不起精神,要我說呀,你還不如把大煙撿起來,那玩意抽上,才提神呢!”

鄭廷貴忙擺手說:“那是毀人的玩意,沾不得,沾不得……”

馬萬川笑說:“算你有記性。”

鄭廷貴十八九歲時,與許多同族人一樣,都喜愛上大煙,他阿瑪在外地做官,回來發現了,一頓鞭打,把他吊到馬棚,三天三夜,這一招兒挺管用,鄭廷貴從那以後還真把煙癮戒了。

“老哥哥呀,這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提短,我年少不諳世故,胸無志向,擱在現在,我說啥也不能碰那玩意啊!”

馬萬川笑說:“照你這麽說,你是做大事的人啊,不會又想著有朝一日去侍奉皇上吧?”

鄭廷貴嘆息著:“唉!侍奉皇上,我是沒那個福分了,我呀,只能遙拜他老人家,貴體安泰,以承我大清龍脈啊!”

馬萬川:“你們那個小皇上,才多大歲數,就稱為老人家了?”

鄭廷貴正色地:“你也是從大清朝過來的人,這還不懂嗎?皇上貴為天子,就是一歲,也必以老尊之,要不咋稱之為萬歲爺呢!”

傭人端來茶,而後退下。

馬萬川:“這是你愛喝的鐵觀音,趁熱喝吧,醒醒酒。”

鄭廷貴喝口茶,放下碗,把放在腳邊的布兜遞過來。

馬萬川:“這是啥呀?”

鄭廷貴打開,掏出兩瓶酒:“好東西,我特地給你帶來的。”

馬萬川看了看,不在意地說:“清酒?我當是啥好玩意呢,日本人開的那些小館子裏,不有的是這種酒嗎!”

鄭廷貴:“你好好看看……這是日本皇室專用的,貢品,酒井送給我四瓶,我哪敢獨自享受,一會兒午膳時,你嘗嘗。”

馬萬川:“你是一提皇室,眼睛就發亮,皇宮裏的人,天天也是個吃喝拉撒睡,那日子過得不一定如咱們逍遙自在呢!”

鄭廷貴:“老哥哥,不是我說你呀,你就愛擡杠。”

馬萬川笑了:“好,好,我收下了,一會兒,咱倆兒就喝,不過,說實在,我不願意喝日本清酒,不如咱鄉下屯子裏燒鍋燒出的二鍋頭……你早上就是喝它喝高了?”

鄭廷貴捋下胡須,嘿嘿一笑:“這酒頭兩口喝著挺淡,多了也上頭……”

兩人說過幾句閑話,馬萬川想起什麽,問鄭廷貴這幾天見到酒井了嗎?

鄭廷貴:“他昨天還來我府上了呢,這酒就是他……哎,你咋想起他呢?”

馬萬川:“噢,我隨口問問。”

鄭廷貴:“不對,你……你是不是動心了?嘿,人家酒井早就想來登門拜望,可你總不答應,你是我的親家,我的老哥哥,酒井是我多年的朋友,你信不過他,還信不過我呀?再說了,人家只想跟你做個朋友,沒別的意思。”

馬萬川思忖著。

鄭廷貴:“你‘隆’字號的買賣遍布關裏關外,這酒井交際廣,在商界和官面上吃得開,興許有一天,咱們能用得著他,你要是有心思,我明天就把他領來,不,先不讓他來府上,我讓他在‘西春發’擺一桌,咱們賞他個臉……”

馬萬川:“不,不,這話茬兒先放下,我……我沒尋思這事兒……”

鄭廷貴:“那你問他……”

馬萬川:“永清這些天沒著家吧?”

鄭廷貴點點頭:“我問過了,你閨女說了,他公署裏忙……”

馬萬川:“那你沒從酒井言談話語中,聽出點啥?”

鄭廷貴眼睛眨巴著,盯看馬萬川好一會兒,不解地:“你這話我聽著糊塗。”

馬萬川:“你就是見酒不糊塗。”

鄭廷貴:“得,你別拿酒噎我,到底咋回事兒,你把話說明白。”

馬萬川與鄭廷貴平時,無話不說,他從在“西春發”辦壽說起,問鄭廷貴可知道鄭永清為什麽晚到,鄭廷貴搖搖頭,又問鄭永清與馬明金為什麽沒回家,鄭廷貴還是個搖頭,見鄭廷貴一臉的疑惑,他說出心中的擔憂和自己的見解。

鄭廷貴聽了半天,也沒醒過神來,懵懵地問:“你是說張大帥要跟日本人開戰,不能吧?”

馬萬川:“明金和永清都沒來家,我也是在這兒瞎琢磨,要不我咋問你,看能不能從酒井口中聽到點啥……”

鄭廷貴的酒似乎有點過勁兒子,清醒了幾分,一拍大腿說:

“噢,怪不得酒井這麽樂呵,總找我喝酒,原來是……我這就去找他,問個明白。”

馬萬川:“算了,算了,你去問,他能告訴你啊?”

鄭廷貴:“我們是至交,無話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