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6頁)

鄭永清:“小不忍則亂大謀,長官可能有長官的考量。這不是我們揣測到的。”

馬明金:“你說話越來越像個參謀……”

鄭永清:“咋講?”

馬明金沉吟一下:“圓滑。”

鄭永清與大舅哥從來都是坦誠相待,自然知道大舅哥不想離奉軍,他也著急,為大舅哥的事兒,他曾找過熙洽,先是婉轉陳情,說大舅哥雖行為魯莽,對奉軍絕對是忠心耿耿,後來,直截了當代替大舅哥向熙洽賠罪,言辭之懇切,似乎也說動熙洽,最後,熙洽還是搖頭說馬明金目無官長是小,心藏禍亂之心是大,若留在奉軍,說不上那時會惹出大麻煩。至於對鄭永清,他說不會因為與馬明金的親戚關系,改變對鄭永清的印象,還說鄭永清永遠是他的心腹。鄭永清沒把懇求熙洽的事兒告訴大舅哥,他太了解大舅哥的脾氣,知道後肯定會不高興的。

鄭永清:“哥,你以前不大喝酒,現在酒量見長啊!不會是借酒澆愁吧?”

馬明金:“我一介草民,有啥可愁的……”

鄭永清聽了這話,心裏更不是滋味,大舅哥自小就有主見,有韌性,這是他最佩服的,當初他拉著大舅哥進講武堂,也是認為大舅哥天生具有軍人的特質,萬沒想到,軍人的生涯這麽快結束了,他不相信,也不甘心,他還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讓大舅哥重新穿上軍服,但以他之力,這個願望能實現嗎?

為馬明金的事,還有一人有說不出的愧疚,難以言表的難過,她就是徐蘭香。

那天傍晚,馬明金憤懣地離開三連,徐蘭香隨後跟著熙洽返回市內,李子安送至渡口,一路上,她癡癡呆呆,信馬由韁,仿佛傻了似的,一句話也沒說,熙洽與李子安他們說什麽,她也充耳不聞,盤踞在她心中的,就是一個影像:馬明金。她自責是她害了馬明金,若不是她做了傳聲筒……其實,她這麽想是多慮了,她不接那個電話,馬明金就能逃脫那個厄運嗎?這個天真的姑娘啊,如此地折磨自己,足以證明春心萌動的她,已把同情漸漸地演變成了愛意。

臨上船時,李子安湊到她的身邊,兩人到現在還沒說上一句話。

熙洽善解人意,對徐蘭香說:“不忙,我們在船上等你,你和子安嘮一會兒吧!”

徐蘭香冷冰冰地:“我們有啥好嘮的。”

李子安以為徐蘭香羞赧,含蓄說,輕聲地:“徐小姐,改日我單獨請你到營裏作客。”

徐蘭香雖剛入軍中,但她明白,軍人的晉級,靠的是沙場血戰,可李子安卻……她鄙夷地說:

“李連長,不,李營長,你用這種方法得到升遷,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李子安一愣,天黑,他雖看不到徐蘭香面目表情,這話語猶如刀子紮在他的心上,並且還透著涼意。

徐蘭香跳上船,看都不想再看他李子安一眼。

熙洽等人沒聽到徐蘭香與李子安說的什麽。

船離開岸邊,李子安怔然佇立,忘記了敬禮。

徐蘭香接連兩天來馬家大院,求見馬明金,欲向他道歉,或做個說明,她也知道想撇清自己是不可能的了,因為事情明擺在哪裏。大院門房回稟後說,馬明金任何人都不想見。徐蘭香聽了,心裏越發地自責和難過。她去找老師馬明玉,見了面,未曾開口,淚先流下了。

馬明玉從丈夫口中,已大概知道哥哥被免職的原因,起初,她還猜度是熙洽為提親信李子安,演了這麽一出戲,徐蘭香也在其中。現在明白了,徐蘭香是無辜的。她毫不猶豫地帶徐蘭香回到娘家,徑直去了哥哥的住屋。

只幾天未見,徐蘭香發現馬明金瘦了,原本光澤紅潤的臉,滿布灰色,神情也是憔悴的。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馬明金手拿把扇子,仰靠在躺椅上,正在發呆,見徐蘭香進來,他愕然,忙坐起來。

徐蘭香心裏發酸,還是敬個禮:“馬營長……”

馬明金有些不知所措了:“徐小姐,你……你咋來了呢?”

馬明玉閃進門,她有意躲在後面:“是我帶她來的。”

馬明金平時就拿這個任性的妹妹沒辦法,現在當著徐蘭香的面,他更不好說什麽了。伸手示意,請徐蘭香坐下。

馬明玉:“哥,蘭香來看你兩三次了,你咋不見人家呢?”

馬明金沉吟一下說,這些天,不少軍中同仁,朋友,來家探望,他都婉拒,不是他自卑虛榮,顧及臉面,而是心中不平,與人相談,難免流露出來,他知道熙洽剛愎自用,心胸狹窄,若傳至耳中,牽連其他人,他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馬明玉想問哥哥,知道徐蘭香,或徐蘭香的姐姐與熙洽的關系嗎?又一想,這話對徐蘭香似乎不太尊重,她心裏還真想到了,欲求徐蘭香跟熙洽通融一下,讓熙洽收回成命,但沒敢說,她太了解哥哥,他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