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8頁)

馬萬川和明金娘都在上房屋內,從明金娘惶恐的臉上,看得出也是為院門口的日本兵而驚懼。鄭永清叫聲爹娘,坐下來。明金娘拉過女兒,囑咐女兒,以後不要總往娘家跑,更不要上街,躲開日本兵,日本兵和日本浪人糟蹋中國女人的事兒,每天都發生好幾起。馬明玉安慰母親,以前在鄭家,常見到酒井,對日本人沒有好感,也不特別討厭,現在日本兵站到娘家的大門口,她頓生一種仇視的情緒。馬萬川知道姑爺好長時間沒來,今天來是話要說,他看了眼女兒,馬明玉會意攙扶母親出去。

明金娘走到門口,停下來,問姑爺:“永清啊,看到你哥了嗎?這快半個月了,他都沒回家,也不知他咋樣兒子。”

鄭永清沉吟一下:“娘,我哥他……他挺好的,他現在在烏拉街駐防,隊伍事兒多,脫不開身。”

明金娘:“這兵荒馬亂的,你見到他,讓他多加小心啊,你也是,天黑了,別出門。”

客廳內只有馬萬川和鄭永清,兩人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平時,兩人見面話就少,鄭永清知道嶽父還是挺喜歡他的。記得小時候,過春節,他隨父親來給未來的嶽父拜年,磕了頭,有賞錢不說,還有一份禮物,跟馬家兒女所得的禮物是一樣的,有時,嶽父笑著說他是一個姑爺半個兒。

馬萬川開口了:“新政府見報了,細作事兒,你知道的不少吧?”

鄭永清真的有很多話,想對嶽父說,當然了,不能說的,他是不會說的。他把新政府成立前後,側重於日本人的事兒,從頭到尾講給嶽父。其實他也知道,他阿瑪常來這兒,向嶽父講述些什麽,他所說的,好多就是個佐證。

馬萬川自打日軍進城,很少出門,他不是怕日本人,而是不願意見到那些橫行霸道的日本人,他已吩咐市面“隆”字號,除了賣日用品的,能不開的都分號上了閘板。對事態的發展,他時刻注意著。看當日報紙,與親家鄭廷貴的談嘮,聽院裏的人說街面上發生的事兒,唉!不聽還好,越聽心裏越沉重。

鄭永清把熙洽對他所講,有朝一日迎奉皇上的事兒,或多或少也說了一些,這話他對自己的阿瑪都沒說。

馬萬川:“這不是改朝換代,這是偷天換日啊!”

鄭永清的習慣,不會去反駁嶽父的話,聽不聽從是另回事,他說從整個形勢看,日本人占領東北,已成定局。

馬萬川:“你在新政府裏,謀個啥職位?”

鄭永清:“這……這還沒定呢!”

馬萬川:“你爹說你要當團長?是衛隊團?”

鄭永清一怔:“這……這是傳說。”

馬萬川:“他說他聽酒井說的……”

鄭永清:“熙洽是有這個打算,我……我還沒答應他呢!”

馬萬川端起茶碗,挨到嘴邊,沒喝,又放下了,鄭永清以為碗裏沒茶了,拿起壺,欲給斟上,見嶽父用手罩上,知道嶽父在想心事,或有話想說。他等待著。好一會兒,嶽父還是沒開口。

“爹,你老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馬萬川思忖著:“噢,也沒啥說的,你們都大了,該做不該做的事兒,你們自個拿主意,對了,你是不是要去你烏拉街呀?見到你哥,把這話告訴他吧!”

鄭永清一驚:“爹,你老咋知道我要去見我哥?”

馬萬川:“我也是瞎尋思的……”

鄭永清敬重嶽父,也是因為嶽父對事情的精明判斷和做事情的果斷:

“爹,熙洽讓我去勸我哥回來,一會兒我就走,你老對我哥有啥話要說嗎?”

馬萬川搖搖頭,表示沒有任何話要說,只叮嚀一句:

“你去的事兒,別跟你娘說,也別跟明玉說。”

鄭永清點點頭,知道再坐下去,嶽父也不會說什麽了,他站起來,剛要走。

鄭廷貴手舞著煙袋,急火火地進來,不住地喊著:

“反了,反了,這還了得,這……這小日本敢把兵派到咱家的大門口,他……他這不是欺負人嗎?”

鄭永清叫聲爹,這要是在家,他不喊阿瑪,準遭父親的白眼。

鄭廷貴沒理會兒子:“老哥哥,你是真能穩有住架兒,你沒看見外面的日本兵啊?象門神似的往那兒一站,走,新政府不是成立了嗎,咱倆兒去問問熙洽,他這是想幹啥?”

馬萬川:“你這是喝了?”

鄭廷貴:“這晌午還沒到呢,我喝啥喝呀!”

馬萬川:“那你就消停坐下吧!”

鄭廷貴還真就聽馬萬川的,順從地坐下,見兒子要走,他喊住兒子,問兒子,日本兵來的事,兒子知不知道?鄭永清笑了,見嶽父沖他擺下手,他走了。

馬萬川:“日本兵的事兒,你問永清,他說了算嗎?你得去問問你那個老朋友酒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