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8頁)

鄭廷貴:“你……你說酒井?不會吧?他咋能幹這事兒……不行,要真是他下的令,我得去找他說道說道……”

馬萬川:“你找他管用嗎?”

這話把鄭廷貴給噎住了,在日軍進入吉林市後,他出入馬家大院更頻繁了,有時一天來兩三趟,不時地把他聽到的消息,說給馬萬川,對“九一八”發生的事兒,他看不大明白,也說不大明白,為些,他問過酒井,還把酒井的話轉給馬萬川,對馬萬川說倭寇欲霸東北,他不大贊同,他說事情要看發展,最終誰能成為滿洲的新主子,還很難說。馬萬川嘲笑說他又夢回大清。他沾沾自喜說,也許這次夢想成真。不過,對日軍進城後,殘暴的行為,他也看不去,前幾天,他去找酒井,說是奉勸,可當提到日軍的燒殺掠奪,他還是抑不住憤慨,把酒井好個指責。

酒井面對這個清朝遺老,不急不惱,雖說他已是吉林的日本特務機關長,新政府的軍事顧問,面對老朋友,沒有一點架子,耐心地聽著,最後竟笑了,說他們日軍之所以這麽做,是在效仿前清的八旗兵丁。

“老朋友,你身為滿洲八旗後代,不會忘記你們的祖輩,為奪取江山,曾多次入侵中原,每攻下一座城池,將所有男人殺盡,將女人和財物掠回,相形之下,我們帝國軍人,做了什麽?只不過殺幾個反抗者,值得大驚小怪嗎?”

鄭廷貴語塞,對於八旗攻城掠地,造成屍骨成山,血流成河,萬戶蕭蘇一說,他聽父輩講過,祖上也曾以此為榮,他知道這是事實。

酒井:“亂世用重典,現在東北的百姓,已慣從張家父子的統治,心系民國,我們要不采取嚴厲之手段,滿洲自治,那將成為一句空話。老朋友,我認為我們做得還不夠,不瞞你說,我們剛剛占領吉林,新政府很脆弱,對於一些人,我們不得不采取懷柔手段,將來,不,用不了多久,我們的手段,恐怕將會更加嚴厲。”

鄭廷貴聽了這話,心裏一抖,他不是怕,而是聽得出酒井話中有話,似乎通過他,傳達某種信息,他盯看酒井,驀地,他發現酒井與以前有很大的變化,不是得意的神情,而是裝束,往日的西服、便裝換成了軍服,肩膀上軍階他看不太懂,後來知道是大佐,過去常拎的文明棍也換上在腰部懸挎一把軍刀,讓人看上去,不再是笑容可掬,而是顯得猙獰可怖。

酒井拍著鄭廷貴的肩膀,笑著說:“老朋友,雖說我們的年齡已青春不再,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穿上你祖上那件血染的黃馬褂,與我們大日本帝國,攜起手來,金戈鐵馬,實現我們共同的夢想。”

鄭廷貴本想去奉勸酒井,卻沒想到被酒井驢唇不對馬嘴的豪言壯語,懵懵地給打發回來,見到馬萬川,他稍清醒了幾分,支吾說酒井太忙,顧不得一些“瑣事”,他沒把酒井所說的懷柔之類的話,轉述給馬萬川,他知道說了,也不會起作用,不過,想到酒井說要在滿洲恢復皇權,他將信將疑,心裏挺興奮。

馬萬川說酒井派兵守住的他的家,並非是恫嚇,肯定還要有下一步的動作。

鄭廷貴自信與酒井的交情,他一提袖口,拿出八旗後代的氣派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瞧他的,酒井若不仁,他就與酒井割袍斷義。再說了,兒子永清,就要當衛隊團團長,還有馬明金也是團長,這兩個團長,能支撐起吉林市半個天,這個鄭廷貴平時跟兒子勾通得少,兒子有什麽話,什麽事兒也不對他說,他要是知道馬明金已與現政府分庭抗禮,他就不會這麽說了……

鄭永清乘小汽車,只帶一個隨從,來到烏拉街,距街內幾公裏,連遭到三團崗哨數次盤查,從軍事角度看,馬明金把警戒線設得這麽遠,沿途制高點又有兵把守,這是鐵心要與新政府,不,應該說要與日本人開戰。

馬明金在簡陋臨時團部接待鄭永清,只十幾天的工夫,他人就變得黑瘦,不過,精神還是那麽泡滿。他已接到前哨打來的電話,知道來者是鄭永清,見了面,還是很激動,張開雙臂,抱住妹夫。

事關機密,只限於兩人相談,門外設兩道崗,任何人不得進入。

鄭永清先公後私,拿出熙洽的親筆信,遞給大舅哥。馬明金問妹夫,看過這封信嗎?鄭永清搖搖頭,馬明清說他也不會看的,他從兜裏掏出火柴,劃著,毫不猶豫把信燒掉。鄭永清沒表現出過分的吃驚,這似乎在預料之中,臨來時,他對熙洽說,很可能無功而返,熙洽沉思說,能阻止馬明金不靠近吉林,也是一個效果。

“哥,熙洽的信你不看,但他還有個話,讓我親口對你說。”

馬明金想阻止妹夫,又一想,妹夫是個循規蹈矩的人,此來也是奉命行事,回去是應該有個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