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10頁)

酒井說在滿軍各級安排日本指導官,是關東軍的既定方針,不可動搖。過去他對鄭永清還是非常信任,現在聽鄭永清這麽說,他有些警覺,不動聲色,笑著問鄭永清,為什麽不歡迎指導官。

鄭永清遭到拒絕,也有點清醒了,覺得自己唐突,不該來找酒井,為消除酒井的懷疑,他做出未加思索的樣子,直言說,他對衛隊團的官兵要求極嚴,擔心日本指導官適應不了,會發生矛盾。

酒井說:“你不會是把日本軍人和日本浪人混為一體了吧?”

鄭永清不置可否,他不想再說什麽了,只能用無言作為變相的搪塞。

“如果你確實這麽想的,我認為你是個合格的軍人。”酒井說到這兒,停下來,看著鄭永清,笑了,“永清啊,我知道滿軍上下有排日的情緒,但我想你不會的,因為我們兩家有著源遠流長的關系,也就因為有這層關系,我特意給你選派了一名團級指導官,他也是我好友的孩子,我相信你們一定會相處得不錯的。”

兩天後,這位指導官來到衛隊團,他叫山田,奇怪的是他沒有軍階,他看出鄭永清的疑惑,對鄭永清解釋說,他原本是帝國海軍的軍士長,後來退役,在日本商船上當大副,這次重返軍隊,是酒井通過特殊渠道把他要來的,也是特地把他安排要衛隊團的。鄭永清一下明白了,這個山田家與酒井家是世交,想必他也早就是酒井手下的特務。若是如此,酒井通過山田把衛隊團,控制的自己手中,最後取代於他,想來更是可怕了。

山田中國話說得不錯,他笑著問:“鄭團長,你很疼愛你的妹妹吧?”

鄭永清一愣,轉念一想,山田肯定是聽酒井說的,他點點頭。

山田:“鄭團長可能不知道吧,我認識你妹妹,她那年去日本,是我受酒井先生之托,把你妹妹接送到日本。“

鄭永清:“噢,是這樣,那可真得謝謝你了。”

山田:“我這次從本土來,行前到酒井先生家,特意看看你妹妹……”

鄭永清急切地:“你去看心清了?她咋樣兒,挺好吧?”

山田:“一切都好,不過……”

鄭永清一聽這個不過,立時緊張起來,妹妹有三四個月沒來信了,他近來也因心情關系,沒給妹妹寫信,對了,他曾讓妻子寫過一封信,也未見回信。

山田笑說:“你有這麽個好妹妹,真讓人嫉妒啊,哈哈,你不要擔心,我說的是,你的妹妹與當初去日本時相比,整個人都變了,站在哪兒,不知情者,已辨識不出她是日本姑娘還是滿洲姑娘了。”

鄭永清心裏挺不是滋味,暗忖,心清是他妹妹,怎麽會成為日本姑娘呢?想到妹妹,他隱約有點後悔,當初,父親接受酒井的勸說,把妹妹送到日本留學,他不太同意,只是舍不得,現在想來,根本就不應該去那種地方。他這種內心的變化,已表明,他對日本人越來越有了清醒的認知。

山田任衛隊團最高指導官,可能是因為暫時還沒有軍階,穿軍裝體現不出威嚴,他就身著西裝,出入團部,有時,也下到營、連,巡視檢查,臉上總是笑眯眯的,這點與酒井很相象。鄭永清深知這種人容易接近,卻不容易對付,心中有所戒備,其他人,似乎都不太留意山田的存在,也不把他放在眼裏,包括衛隊團一些日本指導官。後來發生的一件事,立時令人刮目相看。

這天,在東大營,這裏駐著衛隊團的一個連。負責守衛跨松花江而過的鐵路大橋和兩個行船渡口。連裏新來的日本指導官,從外面回來,路過門崗,本來門崗敬過禮,他沒有看見,上前連打門崗好幾個耳光不算,還讓門崗跪在大門口,沒有他的命令,不許起來,說完回屋去睡午覺。

恰山田在團部一個參謀陪同下,來到東大營,問明原因,讓跪著的士兵起來。

那個日本指導官聞訊過來,他個頭高大,站在顯得瘦小的山田面前,有泰山壓頂之感,不悅地問山田為什麽讓門崗起來。還說山田這麽處理,對他極不尊重。

山田說,嚴格訓誡士兵,他不反對,但不能把個人的憤懣,發泄在士兵身上。即便對滿軍士兵也不應該。

大個子說他所在的陸軍就是這樣訓練士兵的,他故意提到陸軍,說明他知道山田曾在海軍服過役,在日本軍隊,陸軍與海軍這兩大軍種各自強調在帝國的重要性,素來水火不溶,相互指責。

隨來的參謀小聲向山田介紹,大個子原是天野旅團的二等兵,因在前不久黑龍江境內的江橋之戰,作戰勇敢,提升為伍長,考慮年歲大了,抽調出來,作為指導官,安排到滿軍中。山田說他已看過此人的簡歷,知道此人若不是頭腦簡單,憑其強壯的體魄和勇猛,不會入伍八年多,剛當上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