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7頁)

酒井不得不說點軟和話,垂頭一禮:“總長閣下,拜托了!”

熙洽想到自己還兼著省長,一味地推托,也不太合適,另外,與酒井搞得太僵,也沒什麽好處,沉吟片刻,他抓起電話,要通了鄭永清,當著酒井的面,鄭永清答應與否,對酒井都算有個交代。

電話裏的鄭永清,聽熙洽表明了話意,消沉又冷淡地說:“老長官,您把我這個營長也撤掉吧,看在我跟隨您多年的面子,我求您了。”

熙洽愣住了:“永清啊,你這是啥意思?”

鄭永清的聲音頗有些激動:“老長官,您能不能讓我在我那個大舅哥面前,保留一點尊嚴?是的,不錯,我是與我大舅哥挺合得來的,可那是我們青春年少的時代,現在,雖不是形同路人,但我沒有臉面再去見人家,原因,我……我還是不說為好。”

熙洽:“說,咋的,跟我有啥話,還不能說嗎?”

鄭永清那邊稍沉默一下:“老長官啊,您讓我說啥呀,在咱們滿軍中,與我同輩之人,那一個不連升三級,可我,反從團長降為營長,行,我無能,我倒黴,我認了,但您不能讓去見我的大舅哥,遭他譏笑吧?老長官,請您替屬下考慮一下,我有何臉面,有何資格去說服我那個大舅哥……”

熙洽聽了鄭永清這言之鑿鑿話語,自然是十分同情的,他把話筒離開耳邊一寸,為的是讓酒井也能聽到。

鄭永清話說得有些悲涼了:“老長官,我……我不讓您為難,我知道我這個小營長也當到頭兒,我明天就把辭職書遞上去!”

熙洽看了酒井一眼,以長官的口吻,申斥鄭永清不許胡說,而後放下電話,長嘆一聲,心裏很不是滋味。

酒井即便知道鄭永清有意推拒,但聽到這些話,他心中不滿,又能說什麽呢。看來,解鈴還需系鈴人,他想到了馬家大院……

馬明金被俘的消息,馬家最早是從報紙上看到的,當時,馬萬川以為日本人在造謠,忙讓老喬打發一個夥計,以催繳糧租的名義,去天崗常家大院,探明虛實。夥計返回,說常家確實遭到劫難,大院被炸得不成樣子,常家人不知去向,有人說去了山裏。馬萬川心裏驚悸,他即擔憂兒子馬明金,又掛念常大杠子。馬明玉哭著來見父親,她說小姑子通過次郎已得到驗證,哥哥確實被俘,從蛟河解回,押在日本憲兵隊。

馬家大院的氣氛,本來就夠沉悶的,這下子更充滿了悲傷。明金娘哭得昏厥過去,醒來後,癡癡呆呆,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大兒子的名字。馬明玉照看著母親,本想勸慰,話沒說上幾句,自先泣不成聲。馬萬川立時衰老了許多,額頭的皺紋顯現出來不說,黑黑的頭發和胡須,一夜之間,變得花白。自打兒子走上了反滿抗日的道路,他思念之余,做過揣測,包括兒子的歸宿,也就是結局。戰火無情,槍炮無眼,兒子很可能在走出這個院門,不一定再走進來,他做好最壞的打算,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兒子竟落在日本人手裏……

鄭廷貴來了,他是屬穆桂英的,陣陣落不下。不可否認,無論從他與馬家的感情,還是為人的本性,他是真的焦急,手舞著大煙袋,連聲地說,要想辦法救下馬明金。

馬萬川何嘗不想救自己的兒子,可是怎麽救?救得了嗎?他十分清楚,他和兒子現在面對的是殺人不眨眼的日本人。

明金娘嗚咽著,淚似乎都流幹了:“他叔啊,你在外面交得廣,你想法救救你侄兒啊!”

鄭廷貴顧不得端肩膀了,懇切地說:“老嫂子,你放心,明金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能不救嗎?”

明金娘:“他叔,你不是認識那個叫酒井的日本大官嗎,你找找他呢?他要是能說句話,咱家的明金……”

馬萬川這要是在以前,肯定要責備老伴兒,眼下老伴淚水連連,救子心切,他的心情不也是這樣嗎,只是他強抑著自己罷了。

鄭廷貴:“老嫂子,我也正琢磨找不找酒井,來跟老哥哥商量商量。”

明金娘:“只要能把明金放回來,咱們啥都認……”

馬萬川看了眼坐在母親身邊的女兒,明玉會意,連說帶勸,把母親攙了出去。

鄭廷貴聽說馬明金被俘了,他首先想到去找酒井,可是沒經馬萬川的同意,他不敢擅自做主。

馬萬川對鄭廷貴所說的辦法,不報任何希望。

“我舍出我這個老臉去找他,他要是不給我面子,我……”鄭廷貴本想說用煙袋鍋子刨酒井,又覺得這話有點說太大了,收住口。

馬萬川說酒井老奸巨猾,這麽大的事兒,他恐怕都做不了主。。

鄭廷貴平生最佩服的人就是馬萬川,現在越發覺得馬萬川對酒井的評介是準確的,他不再提去找酒井的事兒子,其實他內心也知道,他真的找到酒井,未必有什麽效果,對這個老朋友,他已有了新的認知,只是不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