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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以後,吳天澤終於能下床走動的時候,他面朝盧玉蓮跪下,一把抓住她的手。盧玉蓮一時不知所措,慌忙抽身後退,驚問道:“你……你這是幹什麽?”

吳天澤好像意識到自己的不對,一邊扇自己耳光,一邊面色憂郁地說:“小姐,你打我吧,罵我吧,只要你能感到心裏痛快,讓我死都行。”

盧玉蓮嘆息了一聲,卻根本不想說話。

“我對不起茶莊,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吳天澤把頭深深地埋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盧玉蓮的表情非常復雜,她仰著頭,卻不知看在何處。在她心裏,這個人,已經變成了無色無味的一杯白開水,不論他做什麽自己都毫無感覺,所以她此刻什麽都不想說。

吳天澤見她不作聲,突然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匕首。這個動作驚得盧玉蓮花容失色,差點失聲叫起來,但見他沒有惡意,這才收斂了驚恐的表情,戰戰兢兢地問:“你這是要幹什麽?”

“小姐,我是有罪之人,愧對盧家,要不是盧老爺,我也不會有今時今日,可我卻背叛了老爺,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知道自己沒臉再活下去。”他舉起匕首對著自己的胸膛,做出要刺下去的動作,盧玉蓮捂著臉不敢看,嘴裏發出驚恐的尖叫:“不要……”

正在外面忙活的張樹愧聽見這聲尖叫,慌忙推門沖了進來,見此情景,頓時也被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來不及細想便上去緊緊地抓住了吳天澤拿刀的手。他想要奪下刀,卻被劃傷了手掌,頓時血流不止。

“我、我不是故意的……”吳天澤一松手,匕首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把嚇得失魂落魄的盧玉蓮驚醒,她聲嘶力竭地叫嚷起來:“來人哪,快來人哪!”

陳十三剛從外面回來,聽見裏屋的叫聲,三步並作兩步地飛奔過去,一腳踢開房門。當他看到地上的匕首,還有張樹愧正在流血的手掌,又見盧玉蓮滿臉的驚懼之色,立即發出一聲如雷的怒吼:“吳天澤,你要幹什麽?”

“十三爺,我沒、不是我、我不是……”吳天澤語無倫次。陳十三怒火中燒,根本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掄起拳頭便沖他的臉上打了過去,猝不及防的吳天澤被打得暈頭轉向,差點兒又暈了過去。但陳十三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厲聲吼道:“不想活了是吧,敢在這兒動刀子,信不信我弄死你。”

“十、十三爺,我……”吳天澤被掐著脖子根本說不出話。幸好張樹愧攔住了陳十三:“別,快松手。”

盧玉蓮此時也拉著陳十三說:“快放開他,這都是誤會!”

陳十三慢慢松開了手,目光從他們三人臉上緩緩掃過,這才狐疑地問:“到底怎麽回事?”

張樹愧說清了原委,盧玉蓮又跟著說:“天澤沒有要傷害我,是你們都誤會了。”

陳十三盯著吳天澤的臉看著,突然撿起刀,遞到他面前吼道:“什麽誤會,來,我現在就把刀給你,有種你就刺下去。”

吳天澤看著他手上的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算啦,十三爺,我看都是誤會。”張樹愧做了和事佬,陳十三才收起刀,沖吳天澤冷冷地說:“再敢在茶莊惹事,看我怎麽收拾你。”

一場鬧劇終於草草收場,當所有人都離開後,吳天澤臉上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他今日自導自演的這場鬧劇,看來已經糊弄了所有人。

張六佬很久沒好好看看這個縣城了,逛著逛著,不知不覺間已經走了很遠。回想起多年前的自己,當時為了生存,根本沒有心思在街上閑逛,現在終於有了口熱飯吃,卻發現這個小縣城好像還是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張佐臣!”

張六佬猛然聽見有人喊出這個名字,頓時被驚得從頭涼到了腳,但他定了定神,裝作沒聽見似的,繼續往前挪動腳步。突然一張臉攔在他面前,他往後退了兩步,還沒開口,面前的人已驚得叫了起來:“佐臣,真的是你呀,哥,你不認得我了?小烏鴉,梁小五!”

“小烏鴉,小五?”張六佬認出了面前的人,頓時開懷大笑,“小五,真的是你呀,怎麽會是你,這麽多年沒見,差點就沒認出你。”

小五上下打量著張六佬,驚喜地說:“佐臣,看樣子,你這是發財了啊?”

張六佬往四周看了看,低聲說:“我改名了,現在叫張六佬。”

“張六佬?嘿嘿,哥,是不是當年犯了事兒,改個名字想躲仇家的追殺?”小五神神秘秘地說。張六佬忙說:“走,咱們找個地方喝酒去。”

兩人喝了酒後,話也多了起來。小五聽張六佬講述了這些年的經歷後,豎起大拇指,贊嘆地說:“沒想到你離開鶴峰後發生了這麽多事,不過當時也幸好你連夜逃走,要不然恐怕連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