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月的鮮花(9)(第2/4頁)

“秦大哥真的太客氣了!”彭學文也覺得非常不好意思,笑著向朱掌櫃拱手。

“可不敢,可不敢!”朱掌櫃嚇得往旁邊一跳,立刻長揖相還,“您這不是折殺小人麽?我就一個打雜跑腿的,豈敢受您的揖!我們老板還說了,他已經包下鎮上的那個大戲台,眾位少爺小姐什麽時候想去演出,直接就去。場地,設備,所有相關費用,一概全免!”

“這個秦大哥……”自詡為交遊廣闊的田青宇輕輕搖頭。他家原本以開鏢局為業,民國建立之後,才改行做了人員和貨物的運輸。平素家裏來往的人中,三教九流,無所不包。但任何一名所謂的江湖豪客跟秦老板比,都如同螢火蟲與日月相較一般,根本發不出光芒來!

“那咱們這次義演,就打秦大哥旗號,算是他獨家贊助!”方國強的思維比較直接,既然受了人家的好處,就要有所回報。以免過後想起來,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這個建議得到了眾人的群起響應。包括一向跟方國強不對付的彭學文,也微笑著連連點頭,“那咱們就早點兒過去吧,先收拾場地,熟悉周圍環境。順便著也散發一些傳單,扯幾根條幅出來,以免別人不知道咱們究竟在幹什麽!”

“好!咱們這就去!”眾人紛紛點頭。

到底是年輕人,做起事情來風風火火。才上午十點左右,整個戲台已經被收拾得幹幹凈凈。幾名有音樂特長的學子敲起了鑼鼓,拉響了二胡。負責報幕的韓秋和柳晶,聯袂登場。

所有節目都是在途中表演過無數遍的,再度重復起來,自然是駕輕就熟。而滯留在葫蘆峪的旅客,大多都是為了逃避戰火。聽到悲憤的旋律,再想想自家目前的處境,很容易就與台上取得了共鳴。

這下,張松齡可受苦了。他所扮演的日本鬼子才一登場,就收到了無數爛柿子、臭窩頭的招呼。害得韓秋和柳晶兩個不得不一再將演出中斷,出面向觀眾解釋,此鬼子乃自己人所扮,並非正宗地道的東洋貨,才暫且讓觀眾平息了怒火。但是,當演到小鬼子又一次找上門來,抱起田老財的女兒走向後屋的時候,觀眾們則又一次忘記了是在看演出,抓起身邊的東西,劈頭蓋臉便朝小鬼子砸去。

“啪!”地主老財的田青宇遮擋不及,眼睜睜地看著一塊青磚淩空而至,拍在了張松陵的腰上。把張松齡拍得晃了晃,踉蹌數步,直接將懷中反串女生的陸明拋在了地上。

“殺鬼子!”“殺鬼子!”扮演地主家二少爺的周玨見勢不妙,索性自作主張提前從後台沖了出來。演地主田青宇也當機立斷,舉起木制的菜刀,劈向拉扯自己的“翻譯官”。在一片山崩海嘯的怒吼聲中,張松齡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後台。隨即,一曲“松花江上”,將演出完美地推向了高潮。

“你覺得怎麽樣,疼不疼,疼不疼?!”韓秋心細,將柳晶一個人拋在前台募捐,小跑著去探視張松齡。

“哎呦!哎呦!”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罪的張松齡,疼得呲牙咧嘴。反串地主家二小姐的陸明顧不得卸妝,一把撩開了張松齡的上衣,仔細查驗。只見一塊巨大的淤青從肩胛骨直到腰椎骨,周邊已經隱隱滲出血絲。

“這些人,這功夫倒有了本事……”韓秋氣得兩眼含淚,咬著牙抱怨。

“沒事兒,沒事兒,真的沒事兒!”張松齡第一次在女生面前裸露肢體,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他們恨我,說明陸大哥的戲編得好,咱們趕緊出去謝幕吧。馬上,北平那幫人的表演就開始了!”

“嗯!”韓秋點點頭,與陸明一道,架起張松齡的胳膊走向前台。

“……哪年,哪月,

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

哪年,哪月,

才能夠收回那無盡的寶藏?

爹娘啊,爹娘啊……”

前台,歌聲還在繼續。觀眾們全都站了起來,流著淚,向學子們用力鼓掌。稍遠的地方,還有更多的旅客被歌聲吸引而來,拼命朝募捐箱前面擠。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方國強帶領大夥,向熱心的觀眾一遍遍鞠躬致謝。誰也沒有注意到,有四個衣衫襤褸的家夥,逆著人流擠了出去,迅速消失在臨近巷子裏。

那四人個個身手矯健,三轉兩轉,就又像潛伏的毒蛇般從另外一條巷子深處鉆了出來。四下看看,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和平飯店後面,那個清澈幽靜的小湖泊旁。

有條小船劃開層層荷葉,飄然而至。將四個衣衫襤褸的家夥接入船艙,然後無聲無息地駛遠,片刻之後,在湖對岸一個不起眼的漁家小院前停了下來。

先前被接上船的那四個家夥已經又換了身灰色的中山裝,敏捷地跳上碼頭,匆匆進入漁家小院。穿過前廳,繞過菜地,來到了後院一個臨近水井的茅草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