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前線(8)(第2/3頁)

“我身邊就這十來個弟兄,沒法去鎮子裏打聽!”營長老苟強壓怒火,陪著笑臉向花白胡子解釋,“看在我們剛才幹掉了鬼子的份上,您老人家就讓晚輩們幫我們個忙,行不?只是幾句話,問完了我們立刻就走!”

他不提小鬼子則已,一提起來,花白胡子立刻怒不可遏。“剛才誰請長官們幫忙了!我等哪敢勞動長官們幫忙?日本人進了村子,不過是搶幾只雞,牽走幾頭牲口的事情!可你們剛才殺了他們的兵,日本人還不把帳全算到我們辛家集頭上?到時候長官們拍拍屁股走了,日本人的大隊兵馬殺過來給這幾個當兵的報仇,我們可怎麽辦?”

“是啊,是啊。這回我們辛家集算倒大黴了!”人群中,其他百姓紛紛附和。中間夾雜著失去親人者的哀哭,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你這……”軍官老苟沒想到自己救人,反而救出錯誤來了。一時想不起合適詞匯來反駁花白胡須的話,直憋得額頭青筋亂冒。

張松齡也被花白胡須老者的歪理邪說氣得鼻孔生煙,走上前,大聲反問:“您老說話得講良心!剛才日本鬼子在幹什麽,您老又不是沒看到?難道我們不動手阻止,就任由他們殺,任由他們搶麽?”

“他們就來了三個人,拼了命搶,拼了命殺。能搶多少?殺多少?!”花白胡子甭看沒膽子反抗日本人,對著張松齡這種肯講道理的中國軍人,卻是毫無畏懼,“搶夠了,殺累了,他們自然就走了。我們辛家集不會留什麽後患,可你們幾個這一鬧騰,我們辛家集就跟日本人結下了大仇。一旦他們回來報復,我們該怎麽辦?!”

“是啊,是啊。咱們可咋辦啊!咋辦啊!”憂心忡忡的再度響起,刺激得張松齡兩眼噴火。

還沒等他想出該如何駁斥這群麻木的家夥,軍官老苟已經笑了起來,“咋辦?別著急,我有辦法!”

說著話,他慢慢走向花白胡子,“我這辦法肯定管用,我這就告訴你!”猛地將大手向前一探,他扯住花白胡子的衣領,用力拉到自己眼皮底下,“老王八蛋,救你還救出仇來了!是不是把我們綁了交給日本鬼子,你才覺得心裏頭踏實?!老子成全你,成全你!”

另外一只手高高地揚起,“啪!啪!啪……”接連四五個大嘴巴抽下去,將花白胡子抽了個暈頭轉向。“打人了,打人了,當兵的打人了!”花白胡子的後輩在人群中大聲煽動,隨時準備撲上來跟老苟拼命。石良材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拔出盒子炮,槍口正對那些煽動鬧事著:“誰打人了,你們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打人了!站出來,有種站出來再喊一句!”

看到那黑洞洞的槍口,再看到他褲腿上的血跡,辛家集的百姓們才忽然想起來,這些國軍兄弟也是殺人不眨眼睛的主兒。一個個慢慢後退,慢慢後退,忽然“轟”地一聲,逃了個幹幹凈凈。

“爺爺啊——”

“孩子他娘啊——”

“老天爺,你開開眼,開開眼呐!”沒有逃走的,只剩下正伏在親人屍體上哀哭的少數幾家,悲悲戚戚,委屈莫名。

營長老苟聽得心中煩躁,換了只手,又給了花白胡子幾個大嘴巴,然後拎著他的脖領子,大聲命令:“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你們辛家集的人在哭。你聽聽,你聽聽,鬼子殺的是你們辛家集的人。這回刺刀沒捅在你身上,下次誰能保證就捅不到?!”

“長官饒命,長官饒命,饒命啊!”花白胡子挨了十幾個大嘴巴,反而變得清醒了許多,雙手抱拳,連連作揖,“是老朽剛才糊塗,是老朽剛才糊塗。您別生氣,別生氣,我這就去找人回答長官的問話!”

“然後,誰回答了我們的話,你就將誰交給日本鬼子!對不對?!”老苟用力一推,將花白胡子推個大跟頭。

“不敢,不敢,老朽願意以我們老楊家的祖宗發誓!絕對不敢出賣長官!”花白胡子以與其年齡極不相稱地敏捷爬起來,跪在地上賭咒發誓,“我楊明……”

“去你娘的吧!你這沒骨頭的玩意,老子傻了才會相信你!”老苟往地上吐了口痰,恨恨地罵。想再過去踢姓楊的老家夥幾腳,卻又不願意臟了自己的鞋。轉過頭,邁步離開。

“呸!賤骨頭!”朱老蔫沖著楊明臉上吐了一口,快步跟在了老苟身後。

“吃裏扒外!”“王八蛋!”“精神病!”營救小分隊的其他成員,也被姓楊的老家夥給惡心壞了胃口,一個一個從此人身邊走過去,每人賞了他一口吐沫。

待張松齡最後一個從楊明身邊走過時,此人已經被吐得滿臉是痰。他卻不敢拿手去擦,訕訕陪著笑臉,唯恐哪個動作不對,被這群殺神用盒子炮給開了瓢。

直到殺神們的腳步聲在村子外的山路上消失了。他才揉著發酸的習慣站起來,沖著正在哭泣的村民怒吼,“嚎什麽嚎,人死了就死了,你嚎他也不能再活回來!還不趕緊去找幾個人,把日本太君擡到山裏頭去葬了。難道等著日本人的大部隊到了,把全村人都殺光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