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情(13)(第3/4頁)

“我本來就是蒙古人!”正在火堆旁轉動肉羊架子的炊事員老胡悶聲悶氣回應。“我叫胡嗒嘎,老胡只是大夥圖方便!”

“哦?!”周黑碳咧了一下嘴,臉上不覺有些尷尬。趙天龍見狀,立刻毫不猶豫地“落井下石”,“讓你嘴巴沒把門的,這回,出洋相了吧?!罰酒,罰酒,自己先整一碗,算是給老胡道歉!”

“該罰,該罰!”周黑炭端起酒碗,向老胡舉了舉,一飲而盡。

“叫就叫了,我又不會少塊肉!”炊事員老胡原本就沒生氣,見周黑炭喝得痛快,立刻憨憨地笑了起來,“算了,我陪你喝一碗,咱們倆交個朋友!”

說罷,快步走向圓桌,把大周面前的酒碗搶了,也一口悶了個精光。

江湖人最欣賞直爽漢子,見老胡如此豪氣,周黑炭立刻端起了第二碗,“行,以後你老胡就是我周黑炭的大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打聲招呼!”

“好說,好說!”老胡給自己又倒了一碗酒,一邊喝著,一邊慢慢走向火堆,“你們繼續,我得看著羊肉。這東西,烤小了發酸,烤大了就立刻變老!”

一場因為口不擇言而差點引發的誤會,在當事雙方的刻意退讓下,順利消解於無形。酒桌上的氣氛立刻變得更加活躍。遊擊隊長王洪起身又給客人們布了一回羊肉,然後舉起酒碗,以此間主人的身份相勸。趙天龍、周黑炭和張松齡三位客人舉碗回應,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酣暢淋漓。

片刻後,去摘菜與搬果酒的遊擊隊員們也紛紛返回,在另外幾棵大樹下圍成七、八個大圈子,開始用餐。待給隊員們都安排好了吃喝,副隊長呂風又端著一碗果酒走向了趙天龍,笑呵呵地向對方發出邀請,“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卻一直沒見到過真人。今天難得碰上,來,讓我敬你一碗!”

“呂隊長客氣了!”趙天龍端起酒碗跟呂風碰了碰,鯨吞虹吸。

呂風沖他笑著點頭,隨即將目光轉向了周黑炭和張松齡,與後兩者也各自碰了一回,喝下了大半碗酒,笑呵呵地離去。

緊跟著,又有兩名遊擊隊的幹部走過來,依次向趙天龍、周黑炭和張松齡敬酒。賓主雙方談笑炎炎,喝得十分舒暢。再接著,第三波敬酒的人上前,卻是昨天曾經並肩作戰的遊擊隊員,趙天龍等三人沒理由拒絕,又端起酒碗喝了個痛快。

轉眼酒過三巡,賓主俱眼花耳熱。信口聊起草原上最近發生的一些大事,皆對日本鬼子恨得咬牙切齒。

“那幫王八蛋甭看表面上客客氣氣的,其實根本沒拿咱們中國人當人。偏偏有一幫孬種自己犯賤,伸著舌頭去舔人家的屁股溝。轉過頭來,還好像得了多少好處般,趾高氣揚……”趙天龍拍著桌案,憤恨不已。

“就是,咱們這裏,不爭氣家夥太多。才一百多小鬼子,就愣是把黑石寨方圓幾百裏全給管得死死。那些狗屁王爺,國公,欺負老百姓時有種著呢,見到日本鬼子,立刻就像斷了脊梁骨的狗一般,尾巴搖得那叫一個歡實!”

“他們被滿清馴服的時間太長了,向強者低頭,早已經成了習慣!”一碗白酒和大半碗果酒陸續下肚,張松齡的話也開始變多。根據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的見聞,大聲總結。“不光是那些蒙古貴族如此,其他人,也未必好哪裏去。就拿咱們昨天遇到的那個黃胡子來說吧,紅、白、黃、黑,既然能跟王隊長和周老哥齊名,按理兒應該算個豪傑。實際上呢,根本就是一……”

“別提他,老子才不跟他齊名!”沒等張松齡說完,周黑炭大聲打斷,“丟死人了,馬賊的臉,都被蔣葫蘆那孬種給丟盡了。先給藤田老鬼子當槍使,跟我拼了個兩敗俱傷。然後又被老鬼子收拾,拿機槍掃掉了幾十名弟兄。就這樣,他都沒敢沖藤田老鬼子哼哼一聲,丟下弟兄,自己一個人跑了!”

“孬種!”趙天龍接過話頭,繼續大罵,“還有保安隊,也是一群孬種。心甘情願地給日本人當奴才,也不怕自己的老祖宗在地下氣得翻跟頭!”

“的確是這樣,這一帶的漢奸蒙奸,比日本鬼子還多,殺起自己的同胞來,也絲毫不亞於日本鬼子!”聽大夥罵得痛快,紅胡子想了想,笑呵呵地接口,“可三位想過沒有,為什麽漢奸蒙奸會那麽多?!”

“這……”非但趙天龍和周黑炭被問住了,連張松齡這個讀書人,也被問得張目結舌。事實上,豈止是草原,中原地區的漢奸數量一樣是鬼子好幾倍。他們爭相出賣自己的同胞,出賣自己的祖國,並且還以此為榮,沒有半點兒負疚的感覺。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了這種情況,為什麽那些漢奸出賣同胞和祖國出賣得如此理直氣壯。張松齡早就在想這個問題,卻始終沒有找到一個確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