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碰撞(3)

有著掛在鼻子上的大胡蘿蔔為激勵,閻福泉做事極其上心。很快就去老疤瘌處跑了個來回,然後從保安隊中挑選了幾名得力屬下,趕著一大車禮物,興沖沖往烏旗葉特右旗而去。

那斯琴郡主長相清麗,性情柔中有剛,又是烏旗葉特右旗王位的唯一直系繼承人。因此自老王爺在世時起,就有無數草原上的少年才俊試圖摘走這朵純金打造的雪蓮,把斯琴郡主和整個右旗一並娶回家。只是斯琴郡主眼界頗高,而老王爺又對膝下這個唯一平安長大的女兒視為無價珍寶,所以一來二去,直到老王爺駕鶴西行,也沒決定到底花落誰家!

拜康熙爺的德政和喇嘛教所賜,老王爺的幾個親兄弟都自幼便入了僧門,倉促間來不及還俗。而斯琴的一些遠房叔伯兄弟,能力和人脈都非常有限,在老王爺去世之後這兩年盡管一直試圖謀奪他的家業,卻被斯琴郡主聯絡父親留下的幾個老臣子揍了個鼻青臉腫,再也生不起窺探之心。只是如此一來,斯琴的婚事就又被耽擱了。從十五虛歲一直推延到了十八歲整生日,也沒挑到一個“真命天子”。

眼看著郡主殿下就要成為老姑娘,幾個右旗的章京、梅林們自覺愧對已故的老王爺,情急之下,便於幾個月前偷偷放出風聲,說準備在郡主殿下十八歲生日那天舉辦一場“那達慕”大會,在道賀的來賓當中替他挑選一位乘龍快婿。那些一直想把美人與草場一起抱回家的草原才俊聽了,立刻擦拳摩掌地準備了起來,欲在生日宴會上力壓群英,以博郡主殿下傾城一回眸!(注1)

閻福泉和他的幾個得力爪牙都出生於普通人家,自然也不會去做娶郡主的美夢。因此,他們雖然肩負“重要”使命而來,到的卻有些晚了。旗王府門前送禮的隊伍已經排出了一裏多地,陸續還有沉重的馬車駛近,將旗王府前面的草場壓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車轍。

好歹也算黑石寨一帶數得著的“大人物”,閻福泉當然不會屈尊和趕車的管家、牧民們一道去排隊,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名帖遞給得力屬下許浩達,低聲命令:“去,到王府的側門把帖子和禮單一道遞進去,就說咱們是替藤田太君來給斯琴郡主祝賀生日的,讓王府管事兒的人給行個方便!”

“是,長官!”小隊長許浩達敬了個日本軍禮,跳下馬,大步流星地奔王府的側門去了。須臾之後,便領著一名滿臉皺紋的蒙古族老漢趕了回來。遠遠地沖閻福泉匯報,“郡主殿下不在,這位是王府管家巴雅爾,他聽說您老到了,專門迎了出來!”

“怪不得今天一早老漢我就聽見喜鵲叫,原來是閻長官親自登門了。真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巴雅爾在王府管家位置上一坐二十余年,前後輔佐父女兩代旗主,自然早已人老成精。不待閻福泉回應,就踉蹌著跑到他的馬前,躬身行禮。

見對方待自己如此客氣,閻福泉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翻身跳下坐騎,伸手攙扶,“老人家何必客氣,郡主殿下鳳誕,閻某作為一地治安長官,自然有責任到場幫忙維護一番。郡主殿下呢,怎麽生日當天還要出門?!”

“不是出門,是怕客人太多,王府招待不開,所以把會場布置在了月牙湖畔。所有客人在這邊登記了之後,會有專人帶過去!”巴雅爾又躬了一下身,非常認真的解釋。

“那達慕?!你家郡主要舉辦一場那達慕?”閻福泉知道那達慕是蒙古人的傳統狂歡節,卻不太清楚其具體規矩,愣了愣,皺著眉頭追問。

巴雅爾點點頭,笑呵呵地補充,“哈哈,不是我家郡主的意思。是我們幾個老東西,想讓郡主的生日過得熱鬧一些,才自作主張把那達慕大會挪到了跟她生日的同一天!”

“各旗都可以舉辦那達慕,也可以象三年前那樣,幾個旗湊起來一塊兒辦。這類聚會的日期向來不固定,只要是入了秋便可!”見閻福泉眼神還是有點兒發木,許浩達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

“噢!”閻福泉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沉吟著點頭。“那麽說,我們幾個豈不是正好可以大飽眼福?!”

“都是些傳統項目,沒什麽新鮮的,對您這種見過大場面的人來說,也就是瞧個熱鬧而已!”。巴雅爾的三句話中,倒有兩句是在拍馬屁。把閻福泉舒服得如同吃了兩噸人參果般,暈乎乎渾然不知道身在何處!

“熱鬧好,熱鬧好,我最喜歡看熱鬧!”許浩達順著巴雅爾的話茬,大聲說道。“禮物都裝在後面的馬車上,麻煩您老派個人接收一下。隊長臨來之前,藤田太君曾經親口叮囑過,一定要把他的祝福當面帶給斯琴郡主!”

“是啊,是啊!”閻福泉瞬間想起自己還有重任在肩,大笑著補充,“算起來我跟斯琴郡主也是老相識了,即便沒有太君的托付,也理應當面向她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