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戎機(7)

“是流花河,只有它從東往西倒著流,一直流進喇嘛溝的雁棲湖!”趙天龍想了想,皺著眉頭給出結論。

他和張松齡目前所在位置叫大甸子,距離流花河的直線距離也有五十多裏。兄弟兩個策馬插過去,差不多需要跑上一個小時才能趕到河邊。而小鬼子白天挨了張松齡的冷槍,夜間宿營時必然會加強戒備。警戒級別稍高一些就能注意到夜間馬蹄聲,進而做出針對性反擊。

“小鬼子有兩輛汽車負責拉補給。我白天時幹掉了汽車的司機,還打壞了一輛車的輪胎。應該能耽擱他們一段時間!”張松齡點點頭,低聲補充。

“那咱們索性就繞得再遠點,從小蘑菇林那兒過河。然後隔著河岸去找小鬼子麻煩!”不愧為大名鼎鼎的草原遊俠,趙天龍稍稍花些力氣,就找到了一個相對穩妥的行軍路線。

自知對附近的地形遠不及趙天龍熟悉,張松齡點頭贊同。隨即翻身上馬,一邊朝西南方向兜,一邊在馬背上跟趙天龍兩個商量具體行動方案。兄弟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令整個方案變得切實可行。非但可以給鬼子制造夢魘一般的麻煩,而且能盡最大程度保存自己。

草原上無論白天和黑夜策馬狂奔,都不必擔心撞傷人。兄弟二人風風火火地跑了一個半鐘頭左右,來到了一座散發著松葉香味兒的林子邊。趙天龍向張松齡打了個招呼,示意後者把馬速放慢。然後輕輕拉住坐騎的韁繩,一邊讓黃驃馬恢復體力,一邊豎起耳朵,聆聽附近的風吹草動。

“沙——沙,沙——沙!”“嘩嘩,嘩嘩,嘩嘩!”“嚯——嚯——嚯——嚯——”當馬蹄聲被夜風吹散,風聲、水聲和秋蟲聲便漸漸大了起來,匯合成一首長調,將整個草原映襯的無比靜謐。

趙天龍策著耳朵傾聽了片刻,然後又跳下馬來,徒步走向樹林。在樹林和溪流交界的位置反復檢查了好幾遍,擡起頭,低聲跟牽著兩匹馬跟上來的張松齡說道:“地上沒有汽車軲轆的痕跡,我也沒聞到油味兒。小鬼子的大部隊應該還沒經過這裏。你會遊泳麽,如果會的話,咱們就拉著馬鳧過去。大約要鳧十來丈遠,也就是四十米左右,也可能更遠。現在的秋天,草原上的河水比夏天時寬。”

“我在老家的河裏頭遊過,一百米之內應該不成問題。”張松齡想了想,輕聲回應。

“那就好。省得咱們再浪費時間紮筏子了!”趙天龍高興地點點頭,伸手開始解自己的衣服。兩個大老爺們也不用避諱什麽,轉眼間就都脫了個赤赤條條。將槍支和彈藥都用脫下來的衣服包了,與幹糧、水袋一道橫放在馬鞍子上。然後將兩匹馬的韁繩系在一起,握在手裏牽著走向河水。

黃驃馬跑了一身汗,正巴不得跳進水裏洗個舒服燥。後邊的另外一匹蒙古馬也不是旱鴨子,意識到主人要帶自己耍水,興奮得直打響鼻。二人兩馬互相照應著,非常輕松地就過了河。找了一塊相對堅硬的沙地上岸,然後將衣服和行禮重新收拾好,開始準備下一步行動。

既然在河的北岸沒有發現車輪痕跡,說明小鬼子還沒經過此處。趙天龍和張松齡用扯下來的衣服角包了幹草裹住馬蹄,一邊沿著河岸緩緩向東走,一邊瞪圓了眼睛四下尋找小鬼子的蹤跡。功夫不負有心人,大約又找出了二十余裏遠,在黑漆漆的夜幕下,他們終於發現了幾點燈火。象魔鬼的眼睛般,明明暗暗忽閃不停。

趙天龍向張松齡打了個手勢,命令後者將坐騎停下。然後自己翻身下馬,躡手躡腳地向燈火靠近。隔著一條河悄悄觀察了十幾分鐘,又悄悄地走回來,壓低了聲音對張松齡說道:“小鬼子看來白天時真的被你給折騰狠了,睡覺都不敢閉上眼睛。光靠近河邊這側營地,就布置了兩處明哨和一處暗哨。也許還不止一處,我還沒來得及細找。不過站崗的鬼子精神頭不是很足,咱們應該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汽車在哪裏?”無論有沒有下手機會,張松齡都想先攪了鬼子的好夢再說。想都不想,低聲追問。

“汽車停在營地中央,由一堆鬼子圍著。估計你說的毒氣彈就在其中一輛車上!”趙天龍想了想,繼續補充。

“帶我過去看看!”張松齡抓起三八槍和子彈袋子,低聲要求。

趙天龍點點頭,拉過黃驃馬安撫拍了幾下,命令它領著蒙古馬去遠處休息。然後也拎了一把頗為老舊的三八大蓋兒,與張松齡一道再度摸向河岸。

這一帶的河灘是細沙質地,沒有什麽淤泥,非常方便取水。所以也難怪小鬼子選擇在臨近河岸的位置紮營。隔著五十多米寬的河面,張松齡可以非常清楚地看清整個營地的全貌。為了防止睡覺時遭到偷襲,鬼子們用木樁和粗鐵絲,將整個營地都圍了起來。東、西、北三面都用沙子堆了簡易陣地,架上了機槍。只有靠近河道的一側,因為不可能有大隊人馬從水面上飛過,所以也沒花費力氣修築臨時機槍陣地,只安排了兩個流動哨,和一個隱蔽性不算太好的暗哨,以防有個膽大包天的家夥悄悄從水下爬上來搞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