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狼破軍 第十九章 印痕(第2/4頁)

他在安德魯的臉上,看到了惶急的眼淚,濃濃的哀求,當沙漠裏太過熾熱的陽光,傾灑到安德魯的臉上,在眼淚的折射下,他更在安德魯的眼睛中,看到了一股對他來說,此熟悉,熟悉得就連心跳都幾乎要為之停止跳動的悲傷與絕望。

通過“美國之音”廣播,他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真的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麽力量,讓這個身高才一百六十公分,輕得就像是一只貓的孩子,能用一只自制的沙橇,拖著那個全身都是傷,名字叫“松本原”的男人,在沒有食物,沒有淡水,沒有援助的大沙漠裏,用十幾個小時,整整走了二十二公裏,直至他再也沒有了拖動沙橇的力量,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二十二公裏!

就算換成身強體健,精通各種格鬥技巧和野戰生存技能的他,都不敢保證,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能帶著一個身受重傷失去行動能力的同伴,征服如此漫長而絕望的一段距離!

為了那個叫“松本原”的男人,眼前這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竟然已經突破了人類的體能極限,做到了一個看起來如此卑微,也許什麽都改變不了,但是已經足夠讓他為之動容的奇跡!

“你不是我的對手,不要做傻事!”

面對這樣一個孩子,面對他眼睛裏的眼淚,看著他臉上那股痛徹心扉的絕望與瘋狂,這個男人的拳頭怎麽也沒有辦法砸下去,但是當他重新挺起自己的腰,準備走向汽車,遠離這兩個他不應該去碰觸,更不應該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時,他的身體再次頓住了。

被人重重摔到地上,本來應該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的安德魯,在最後時刻,竟然連滾帶爬的跑到了他的身邊,拼盡全力抱住了那個男人的雙腿。

安德魯在沙漠裏掙紮了整整一夜,他已經流了太多的汗水與眼淚,他已經感受到身體脫水後,帶來的暈厥,他甚至已經嗅到了死亡逼近的滋味,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就像是一個快要淹死的人,終於撈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拼盡最後的力量,狠狠抱住了那個男人的大腿。

安德魯抱得是那樣的用力,他把自己整個人都貼到了對方的大腿上,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他絕對不能再松手,而他的哭叫,更狠狠刺進了風影樓和那個男人的耳膜:“我求求你,救救松本原哥哥吧,如果你不幫他,他,他,他真的會死的……”

眼淚,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緩緩從風影樓的眼睛裏滲出。

他的耳朵裏依然嗡嗡作響,安德魯的話喊得又快又急,再加上他的哽咽,風影樓真的沒有聽清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是止不住的從他的眼睛裏,不停的流淌出來。

看著沙橇在如此單調枯燥而令人絕望的大沙漠裏,留下的那條不斷向後方沿伸,幾乎可以貫穿整個宇宙,更鋒利如劍,會深深刺進這個世界任何一個男人最柔軟內心的漫長印痕。

看著那個臉色蒼白,甚至再也沒有了站起來的力量,卻要向一個對他而言,絕不可能戰勝的對手發起攻擊的安德魯,看著他拼盡最後的力量,死死抱住對方的大腿,看著他眼睛裏的悲傷與絕望,感受著他對自己再無可掩飾的關懷與愛戀,度過了那段人生最黑暗六年的風影樓,他不能不哭!

“安德魯,你跟他走吧。”

明明和風影樓一起遭受了那場大劫難,耳膜也應該受損,聽力不可能完全恢復,而風影樓的聲音又低又啞,如果不在近距離凝神傾聽,就根本不知道他在說著些什麽。但是安德魯卻奇跡般地聽到了風影樓的低語,他拼命的搖頭,他不要眼睜睜地看著風影樓一點點衰弱,一點點的走向死亡。但是更不能接受的是,他自己選擇了生存,卻為此要把風影樓一個人丟到沙漠裏,任由他自生自滅。

那個男人的目光,最終再次落到了風影樓的臉上。

沉默了良久,那個男人終於開口了,“如果你有,給我一個救來自日本,不知道已經沾染了多少無辜平民的鮮血,將來更可能會沾到更多鮮血的恐怖分子的理由。”

理由,當然有很多!

風影樓根本不是松本原,他是一個中國人,一個中國軍人,一個為了對付恐怖分子,而打入恐怖分子訓練營,卻在美國空襲阿富汗時,身負重傷的中國軍人!

看這個男人的表情和態度,如果風影樓把事情和盤托出,就算他將信將疑,他也可能會伸出援助的手。

但是,風影樓能說嗎?

風影樓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在這個時候,他真的不願意再去面對安德魯那雙終於看到希望,而變得光彩奪目起來的眼睛,他更不忍心看到,從希望的天堂在瞬間重新墜入地獄時,安德魯臉上可能會揚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