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陷叢林彈盡糧絕(第4/12頁)

兩個人影從一個地堡裏沖出來,拖走了被古德溫擊中的目標。古德溫被激怒了,他把槍扳到全自動射擊模式,但是後坐力使M-16的槍口擡了起來。他看到一發曳光彈劃出一道扁平的橙色弧形彈道偏離了目標,就像是被那3個北越士兵上方的山坡吸了進去。“操,我們需要一支該死的M-14,傑克。”

射擊聲沉寂下來。古德溫回到了陣地上,開始用普通子彈跟其他人交換曳光彈,以使自己的彈匣裏每4發子彈能夾進一發曳光彈。然後,他和另外幾個人溜到散兵坑下面一點的地方,另外找了一個位置埋伏起來。在現在這個距敵距離上,發光的曳光彈的射擊精度不會受到嚴重影響,他還能估計出這種較重的彈丸會飛往哪裏,而且有更好的機會對射程和風向進行校正。但他也知道曳光彈會暴露他的位置。

梅勒斯信步繞道下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古德溫正坐在那裏躬腰趴在他的步槍上,像只趴在老鼠洞外的貓兒那樣耐心地等待著。15分鐘過去了。感到無聊的梅勒斯又回到了山上他的陣地這一邊。

兩個小時過去了。濃霧再次升起,大家行走或坐在地上都安全了。小夥子們有聊天的,有削木頭的,還有的在散兵坑裏精心地挖著擱架和台階。有幾個人只因為想找點事情做,於是跑到坡下去幫助甘巴奇尼和雅各布斯挖掩埋北越軍陣亡士兵的土坑。很多人呆在散兵坑裏打起了瞌睡,對無事可做感到高興,對無事可做感到高興。大家每隔幾分鐘就望望天空,熱切地期待著救援的到來。

兩個半小時又過去了。梅勒斯再次爬下去看古德溫。古德溫仍趴在步槍上等待著。梅勒斯在他身旁停了下來。古德溫的眼睛仍專注在瞄準器上。“有個小雜種正準備把他的頭從洞裏伸出來。我能感覺到。”

梅勒斯蹲伏在那裏,望著對面翻卷霧障中時隱時現的山頭。又過去了10分鐘。他想到了對面山上掩體裏的人。那個掩體是雅各布斯建造的。深度與眼睛持平,原木上覆蓋著泥土,地上鋪著席子,周圍壘著沙袋——除非它被直接命中,哪怕500磅的炸彈也不會對裏面的人造成傷害。只有步兵才能對付它。梅勒斯不願意再想。

他再次厭倦地離開了。接近15點時——他第二次離開古德溫的半小時後——他聽到了M-16的一聲槍響,然後又是兩聲快速的擊發。“傷疤打中了一個。”叫喊聲傳到了山上。梅勒斯埋下身子跑過山頂,以躲避敵人的還擊。

“我打中了那個小雜種。”當梅勒斯撲倒在古德溫身邊時,他說。一個為古德溫提供掩護的小夥子把費奇的望遠鏡遞給梅勒斯。通過望遠鏡,他看到那個死去的北越士兵被拖進了掩體。“我打中了他的喉嚨上端,”古德溫實事求是地說,“我知道他肯定會在某個時刻出來撒尿。”

“幹得漂亮,”梅勒斯說,“你還想再幹一票嗎?”

“聊勝於無吧。”

濃霧消散了一會兒,直升機山的山頂再次暴露在北越軍隊的眼前。一支AK-47步槍咯咯咯地開了火。海軍陸戰隊員們爬進了散兵坑。但是AK-47在遠距離上的射擊精度比M-16還差。

梅勒斯平躺在地上,口渴折磨著他的大腦。他的嘴唇和舌頭感覺就像棉花一樣。他注意到北越軍有嚴格的射擊紀律。他們的7.62毫米機槍有很高的射擊精度,但他們卻沒有開火:像海軍陸戰隊一樣,他們不想暴露關鍵的防禦部位。但北越軍並不吝嗇用他們的SKS步槍和AK-47自動步槍開火,特別是從馬特峰東北方向的那道小山梁上。

射擊聲停頓後,古德溫從原木後面擡起了頭。“他們不知道我們在哪裏,傑克。”他平靜地說。他以枯死的灌木叢為掩護,埋著身子離開了那根原木,接著,他站直身體,對著馬特峰撒了一泡尿。然後他又回到原位,把身體緊貼在那根原木的後面。他把步槍往原木上一放,臉頰靠在了樹幹上。“看見那個左邊有窩小矮樹叢的地堡了嗎?就是從我們剛才打中越南猴子的位置,再過去兩個地堡的那個。”他對那個拿望遠鏡的士兵說。

“看見了。”小夥子回答。他們現在都把強制性的“長官”稱呼拋在了一邊。

“我看見有人進了那裏,我要幹掉他。”

梅勒斯看著古德溫,然後向馬特峰望去。他為古德溫的本領感到非常高興。他也想來試試,但又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那樣的本事,到頭來只會讓自己很難堪。何況他也沒有古德溫的超常耐心。梅勒斯並不恨這些北越人。他想殺死敵人是因為這是B連離開這座山頭的唯一出路,他希望活著回家。他想殺人還因為他心裏對沒有地方可去有一種強烈的憤怒。他討厭的那些人——中校、政客、抗議示威者、童年時欺負他的壞蛋、兩歲時搶走他玩具的小夥伴們——都遙不可及,但北越士兵他剛好夠得著。從內心深處,梅勒斯想殺人,只是為了能讓他自慚形穢的形象變得高大一點。他充滿嫉妒地看著古德溫,他不得不承認,他想殺人是因為這會讓他內心的一部分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