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死線

航母也有薄弱環節,理論上講,只要善於奇襲,即便一架飛機也有壓制住航母的可能。但理論不等於實戰,在實戰中,無論日機怎樣發起偷襲,也無法給美軍航母造成哪怕是輕微的損傷,反倒是出擊的日機競相折戟。

就在古賀一籌莫展的時候,軍令部主動送來了一份作戰計劃,它的主筆是曾任南雲首席幕僚、現任軍令部海軍參謀的源田實。

源田參與過偷襲珍珠港計劃的制訂,他認為第58特混艦隊出動之後,以聯合艦隊今不如昔的作戰實力,是很難從正面進行迎擊和堵截的。正面打不了,可以試試背後。

源田設想,當58特混艦隊返回馬紹爾泊地停泊時,便對其核心的航母編隊進行襲擊。根據偷襲珍珠港的經驗,這個時候,美軍艦載戰鬥機幾乎完全不會出動,附近又沒有大型陸上基地,日機轟炸和進行魚雷攻擊的命中率都比較高。退一步說,就算偷襲不著,也不會受到太大損失,掉頭逃跑還來得及。

雖然是鬼鬼祟祟的打法,源田卻起了個自以為雄渾的名字——“雄作戰”。計劃出爐後,源田專程去聯合艦隊司令部,向古賀進行推銷。

可惜的是,“雄作戰”計劃並沒能得到古賀的明確贊同。並不是源田的方案不高明,也不是古賀對此完全沒想法,事實上,自東鄉平八郎在對馬海戰中取得所謂史詩般的勝利後,“畢其功於一役”的思維便在聯合艦隊中根深蒂固,即便與山本相比性格較為冷靜保守的古賀也不例外,他對“一戰定乾坤”同樣情有獨鐘。

可是決戰需要資本。山本能偷襲珍珠港成功,緣於當時擁有實力很強的南雲機動部隊,古賀接掌聯合艦隊後,連屢次補充的一航戰、二航戰兩支飛行隊都被打殘了,要湊出航空兵執行任務都勉為其難。這就像下棋,你就算想出絕妙的步數,奈何棋盤上沒有可走的棋子,或者有棋子,但全是小卒,不能盡情移動,這棋還是走不下去。

顯然,對任何一位聯合艦隊執掌者來說,步數精不精妙尚在其次,重要的是要有能用以作戰的棋子。日本海軍不是今天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們早在1943年7月,便已經組建了新編第一航空戰隊。

新一航戰由角田覺治中將任司令官,因此又稱“角田部隊”。角田的作戰參謀是中途島戰後傷愈歸隊的淵田美津雄,隸屬的十個航空隊,從司令到飛行隊長,無不是航空兵出身的飛行專家或精選出來的王牌飛行員,例如“艦爆之神”江草隆繁就擔任了俯沖轟炸與魚雷攻擊隊的隊長。這些人像淵田一樣,大多從偷襲珍珠港開始就在機動部隊服役,其戰功之多,讓一些無法入選的旁觀者充滿了羨慕與嫉妒——就差恨了,他們將這支航空部隊稱為“淵田家族”。

角田部隊被視為未來決戰兵力的希望,為了訓練中途不被調入戰場,組建之初就被作為大本營直屬部隊保存起來。哈爾西收復中所羅門群島,尼米茲在吉爾伯特島、馬紹爾群島發動攻勢,前線再急如星火,得不到大本營的許可,也沒人能夠調用角田部隊,它始終在日本內陸加緊訓練。

盡管得到了特殊照顧,角田、淵田等人也都是工作狂,但角田部隊從組建到訓練仍不如意:資金拮據,以及原料匱乏,使新一航戰不能及時得到性能良好的飛機;除“淵田家族”外的飛行員全都是畢業不久的新手,剛剛學完各式各樣的教練機,要從頭學實戰機,又是從生產線上下來的新機型,確實難度很大。

角田部隊7月組建,8月勉強完成訓練,本應再有半年時間的提高期,可是第58特混艦隊的出現以及要守住馬裏亞納的需要,讓大本營再也無法將其藏在深閨。終於,角田部隊也被編入聯合艦隊,並向馬裏亞納和加羅林一帶的機場展開。

雖然角田部隊已到達前線,但古賀認為其訓練程度不夠,而且隸屬的十個航空隊中還有一些後來編入的航空隊,這些航空隊戰鬥力不強,還達不到出戰的水平。有人又提出,既然如此,不如縮小“雄作戰”的規模,只對停泊中的美軍大型航母進行攻擊,那樣僅需兩到三個精幹的飛行隊就能搞定。

縮小後的條件,古賀可能是具備的,問題是用於偷襲的飛行隊能否如願到達馬紹爾泊地。要知道,今日不同往昔,太平洋上凈是些被美軍圍困的孤立島嶼,說不定飛行隊還沒到馬紹爾,就在中途消耗殆盡了。

古賀是個很謹慎的指揮官,他熱衷決戰,卻不像山本那樣具有豪賭一把的勇氣和決心,“雄作戰”計劃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除了這份沒有采納的作戰計劃,古賀自己也準備了一個決戰預案,即“Z行動”。具體來說,就是以馬裏亞納為中心,將由此聯結而成的南北島線作為決戰線,古賀鄭重其事地以自己的姓氏將其命名為“古賀死守決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