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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伯羅奔尼撒戰爭的主要史料是奧洛魯斯之子修昔底德撰寫的史書。他是雅典人,生於約前460年,可能一直活到約前397年。雖然他是貴族出身,卻非常仰慕雅典民主派的領導人伯裏克利。修昔底德於前424年當選為將軍,這一年是克裏昂和較激進的民主派掌權。修昔底德奉命指揮駐紮在色雷斯的安菲波利斯附近的艦隊。安菲波利斯被斯巴達人占領之後,修昔底德被認為是責任人,遭到審判、定罪和流放,在戰爭的余下二十年裏一直過著流亡生活。

修昔底德的著作很快贏得了世人的敬仰。兩千多年來,他對細節的一絲不苟和客觀公正贏得了人們最深切的尊重。他認為盡可能準確地記載事實,對他實現自己的目標是至關重要的。他的目標是理解和闡明人性的運作方式,尤其是在政治、國際關系和戰爭領域。但他的闡釋和任何史學家(尤其是深深介入他所記載事件的史學家)的闡釋一樣,需要我們做一番認真的檢查和評估。

有三份文獻可以補充修昔底德的著作,其中兩份是在戰爭期間寫下的。《雅典政制》(Athenaion Politeia)一般被歸入色諾芬的作品之中,不過學者們現在認為這不可能是他寫的。這部作品的寫作時間可能是前5世紀20年代,它的不知名作者有時被稱為“老寡頭派”,盡管我們不知道他在寫作此書時的年齡。他對寡頭統治的同情是毋庸置疑的。這本小冊子做了一番務實的分析,主張雅典民主制雖然不道德,但是有效。另一部《雅典政制》(Constitution of Athenians)創作於前4世紀末,作者是亞裏士多德或其學派的某個人。這部作品簡要敘述了從上古到作者時代(約前330年)雅典政治的發展歷程。它對伯羅奔尼撒戰爭最後階段的記載特別重要,尤其是前411年的寡頭派革命。1906年,在埃及的俄克喜林庫斯發現了一部寫在紙莎草紙上的《希臘史》。它的大部分是對前396〜前395年事件的敘述,水平很高,很有洞察力;此外,它也記述了戰爭末期底比斯人對阿提卡的破壞。這部書似乎是續寫了修昔底德的著作,具有重大意義,可能是後世史學家,如狄奧多羅斯和普魯塔克的史料來源。

修昔底德的敘述到前411年秋季就戛然而止了,這離戰爭結束還有大約六年半時間。古代作家認為他的著作是關於那個時期歷史的權威,因此有三位史學家從他停止的時期開始,將伯羅奔尼撒戰爭史續寫下去。克裏提普斯是一個生活在同時代的雅典人,他將希臘世界的歷史寫到了前394年。希俄斯島的塞奧彭普斯生於約前378年,也寫了一部類似的史書。但這兩位的作品都沒有保存至今,我們只能從後世史料片段化的引用中知道他們作品的存在。格律魯斯之子色諾芬生於約前428年,是修昔底德的同時代人,不過比他年輕。色諾芬也寫了一部《希臘史》,把希臘歷史一直寫到前362年。這部作品被保存至今。色諾芬是蘇格拉底圈子中的一員,非常親斯巴達,曾在強大的斯巴達國王阿格西萊二世麾下效力。他的作品雖然缺乏修昔底德的分析力,卻是戰爭最後幾年事件的主要記載。

兩位晚近得多的作家提供了額外的信息,這些信息的可靠性和價值不一。西西裏島的狄奧多羅斯是尤利烏斯·愷撒和奧古斯都的同時代人,他在前1世紀,也就是伯羅奔尼撒戰爭結束後約四個世紀,寫了一部通史。他的著作的可靠性取決於他采用的史料。他參考了修昔底德的著作和其他一些現已遺失的作品。其中最重要的史料來源似乎是庫麥的埃福羅斯,他屬於伯羅奔尼撒戰爭之後的那一代人,可能與許多戰爭親歷者交談過。另外,埃福羅斯似乎使用了俄克喜林庫斯史書的一些段落(現已遺失),而後者的可靠性往往高於色諾芬。因此,我們必須重視狄奧多羅斯的作品,尤其是對修昔底德著作中未涉及的那些年的歷史記載。

最後是喀羅尼亞的普魯塔克,他大約生活在公元50〜120年,距離他所記述的那些事件更遙遠。他的《希臘羅馬名人傳》不是歷史著作,而是傳記,其宗旨是從往昔偉人的生活中汲取教訓。這讓很多人否決其著述的可靠性,但我們如果這麽做,就有很大風險。他擁有一座藏書極其豐富的圖書館,包括很多如今我們已經讀不到的書籍。他引用和提及了前5世紀的一些喜劇詩人(其作品現已遺失)、修昔底德的同時代史學家“敘拉古的菲利斯托斯”和“萊斯博斯島的赫拉尼庫斯”的史書,以及續寫修昔底德著作的埃福羅斯和塞奧彭普斯。普魯塔克還引用了前5世紀的碑銘,描述了他親眼看見的建築、繪畫和雕塑。下面這句話選自他的《尼基阿斯傳》(1.5),能讓我們領略一番能在他作品中找尋到的瑰寶:“修昔底德和菲利斯托斯記載的那些事跡……我對其做了簡要概述,剔除了非必需的細節,以便逃避懶散粗心的指責;但那些被大多數作家遺漏的細節,以及其他一些作家漫不經心地提及的細節,或者那些出現在古代祭品或公共法令中的細節,我都努力收集起來,不是將無用的研究材料堆積起來,而是提供有助於讀者理解人物性格與秉性的資料。”在努力達成這些目標的過程中,他為我們提供了珍貴而可靠的信息,我們絕不能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