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李學軍對桂花已經走火入魔了,他勸自己等到黃昏時分再走進桂花的衛生所,可他不去桂花的衛生所,又六神無主。沒有辦法,他只能在大白天的時間裏,走進了桂花的衛生所,他一走進衛生所,紅藥水、紫藥水,以及酒精的氣味便讓他亢奮和沉迷。他一進屋便抱住了桂花,開始重復他們昨天晚上已經演練過的內容。桂花很冷靜地說:大白天的,你這是幹啥?一會來人了。

這句話提醒了李學軍,他靈機一動,走出門去,用鎖在外面把衛生所鎖上了,然後走到窗外,敲著窗子讓桂花把窗子打開。桂花剛一打開窗子,李學軍從外面又跳了進來,反身把窗子關上了,窗簾也拉上了。

李學軍這回大膽了,他把桂花摟抱在懷裏,氣喘籲籲的。

李學軍心裏想的是“收拾”了桂花,桂花想的是在他沒有提幹前,是萬萬不能。這就形成了矛盾,兩人掙紮著,甚至是撕扯著。在這期間,外面有人敲門,也許是看見了門上的掛鎖,便走了。

停下來,壓抑著喘息。等人一走,李學軍把嘴對著桂花的脖子說:桂花,桂花求你了。

桂花喘籲著說:學軍,學軍,不能呀。

他們都有些沖動,也有些忘我。門外有了響動,一把鑰匙開門的聲音他們也沒有聽到。這時,王支書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兩人頓時呆了。

李學軍把門鎖上了,有病人敲門時,看到了鎖,便到了桂花家去找。這些日子王支書並沒有到大隊來上班,原因是農民都冬閑了,大隊辦公室沒有炕只有爐子,來到大隊還得生爐子什麽的,坐上一天也不會有什麽事,於是,王支書在自己辦公室的門上貼了張紙條,那條子說:有事找支書。然後王支書就整日躺在自家的熱炕上看《人民日報》,也看《紅旗》雜志。病人尋到了王支書家找桂花,一個不在,兩個不在,支書就疑惑了,便提著鑰匙來到了衛生所。王支書有一大串鑰匙,凡是他管轄的地方,鑰匙都在他的手上,結果,他就看到了李學軍和王桂花摟抱在一起撕撕扯扯這一幕。

王支書別過臉去,因為桂花衣衫的樣子讓他臉紅,他很生氣地說:李學軍同志,你這是幹啥?

李學軍一怔,住了手,雙手一直不知該放哪合適,幹脆舉起手向支書敬了個禮。想了想又說:支書同志,我在和桂花談戀愛。

王支書背著手,他現在已經很冷靜了,圍著手足無措的李學軍轉了三圈說: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哇。

李學軍受到了侮辱,漲紅了臉,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王支書畢竟生姜還是老的辣,第一回合就把李學軍震住了,接下來他要重拳出擊了。

李學軍同志,你回來探親不好好在家待著,出來調戲婦女,我要考慮把你的作風問題反映到你們部隊上去。王支書一字一句慢條斯理地說。

李學軍連脖子都紅了,很虛弱地說:我沒有調戲婦女,我和桂花在談戀愛。

李學軍同志,請你出去!王支書的聲音陡然提高了。

李學軍下意識地向外走去。

桂花在他的身後喊了一聲:學軍——

站住!王支書厲聲喝了一聲。桂花的腳步立馬就僵在那裏。

李學軍一走,王支書便把門重重地摔上了,指著桂花的鼻子大罵:你這丫頭,太不要臉了,他李學軍是啥東西,他也配和你好。

桂花說:我現在是和他談戀愛,又沒說非得嫁給他。

不許你和他談戀愛,你會後悔的。一年後他復員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他。王支書氣咻咻的樣子。

桂花在當時一定是昏了頭,沒頭沒腦,歇斯底裏地喊:我的事不用你管。

王支書聽了這話,也是熱血沖頭了,在整個大隊還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說話,在這之前,王桂花對爹也是很溫柔的,甚至都沒有大著嗓門說過話,今天這是怎麽了,一定是讓李學軍那小子教壞了,他忍無可忍,揮起手打了桂花一個耳光,罵道:混帳,你馬上給我回家待著去,再看見你和那小子來往,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說完,扯著桂花的胳膊把桂花從衛生所裏拉了出來,然後又親手把那把掛鎖鎖上了,想了想又回到辦公室寫了張紙條:有找醫生看病的,去支書家。他把這張紙條貼在了衛生所的門上。然後押著桂花向家裏走去,他要看著桂花,不讓她再走近那小子半步。李學軍算啥東西,他也配。王支書在心裏惡狠狠地說。

李學軍懷著屈辱的心情離開了衛生所,離開衛生所那一刻,他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轉。他還是忍住了,沒讓眼淚掉下來。他知道和桂花好下去,到最後把她給“收拾”了,生米做成熟飯,桂花本人不是最大的障礙,最大的敵人應該是王支書。他要報復王支書,報復的手段應該是通過桂花。李學軍終於理清了思路,一整天的時間裏,他都悶悶不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