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就在部隊李學軍和團長女兒馬曉魏眉目傳情,愛情之火正要燎原之時,老家靠山屯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件事和李學軍有關,但李學軍並不知道。在一連兩個月的時間裏,桂花收不到李學軍的只言片字。她一封又一封如火的信又泥牛入海,她知道,李學軍變心了。傷心欲絕的桂花開始哭泣,這種晝夜的哭泣就引起了王支書的警惕,在桂花媽的督促下,王支書終於走進了桂花的房間。此時的桂花顯得特別的無助,直到這時她才感受到親人的重要性,此刻,父親成為了她心裏的支柱。於是她什麽都說了,李學軍要把她甩了,她不想活了。王支書就很氣憤,他背著手,叼著紙煙,很支書地在屋裏走來走去。桂花媽就說:這算啥,這麽大閨女讓人甩了,以後咋還有臉活。

王支書不說話,鐵青著臉,他還從沒遇到過這麽棘手的事,在靠山屯大隊,啥事都是他的一句話。

王支書突然說:不能讓他說甩就甩了,沒那麽容易。提幹咋了,不就是個小排長嘛。

桂花媽說:甩了你家閨女又咋了,閨女又沒和人家訂親。

王支書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然後就說:訂親,明天就訂。

王支書一家要下手了。於三叔又一次充當了使者,這次和上次不同了,這次是王支書找到的於三叔。於三叔在王支書面前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麽重視,於是,他的積極性空前的高漲。這事,到李二哥家一說,沒費什麽事便痛快地答應了。

李二哥和李二嫂並不知道兒子學軍最近思想到感情發生的變化。學軍探親時,要和桂花訂親,遭到了王支書強烈反對,這讓他們的自尊心受到了空前的打擊,兒子入黨了,提幹了,他們仍然沒有從這種打擊中蘇醒過來。桂花和學軍訂親的事,這次是王支書主動提出的,善良的李二哥和李二嫂終於在心裏可以揚眉吐氣一回了。

這桌訂親的酒席是王支書家備下的,王支書坐在上首,把李二哥也讓在了上首,李二哥對這種禮遇也是第一次遇到,於三叔在一旁陪著。兩杯酒下去之後,李二哥屈躬的腰身挺直了,那時他想:兒子也是軍官了,大小也是國家幹部,配桂花那丫頭,也算可以了。於是,他舉著酒杯說:來,支書親家,咱們幹。

於三叔在一旁也說:兩位親家幹。

王支書最後的舌頭也大了,也親家長親家短地叫上了,一桌人除了桂花都是顯得興高采烈的。

王支書大著舌頭說:親家,學軍現在就是個小排長,我“四清”就是支書了。

李二哥說:那是,那是。

王支書還說:學軍也算有出息,配我們家桂花也算可以了。

李二哥說:你們家桂花和我們家學軍也算可以。

王支書說:以後咱們兩家就是親戚了,有啥事說。

李二哥說:那是,那是。

這頓宴席一直從中午吃到晚上,第二天,關於桂花和李學軍訂親的消息便傳遍了。

桂花是在訂親後的第三天出發的,這是她第二次去部隊了,因此,這一次比第一次便捷也順當得多。

當她出現在李學軍的宿舍時,李學軍正在和馬曉魏嘻嘻哈哈地說笑著,桂花突然推開門,三個人都愣了。還是李學軍先反應過來,沖呆愣的馬曉魏說:這是我老家的同學,王桂花同志。

王桂花沒有來部隊時,就意識到李學軍身邊又有女人了,但她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女人。當她看到了馬曉魏第一眼時,便確定這就是要奪走李學軍的女人。她聽李學軍那麽介紹,更堅定了她的想法。

李學軍的話音剛落,桂花就說:學軍,咱們的事躲著藏著的幹啥,早晚大家都得知道,我這次來就是找你結婚的。

馬曉魏一聽什麽都明白了,她先看了一眼桂花,又看了一眼李學軍,白著臉,推開門,氣呼呼地走了。李學軍想追過去解釋解釋,他在後面一連喊了幾聲,馬曉魏也沒有停下。

走回宿舍的李學軍突然就有了火氣,他指著桂花的鼻子說:誰讓你來的?你來幹什麽,你是誰的未婚妻?

桂花對這一連串的反問,似乎早有防備,她站了起來,臉上掛著冷笑道:李學軍你聽清楚了,我是你的未婚妻,今天找你結婚來了。

李學軍說:咱們自由戀愛,可以好,也可以不好。

桂花鼻子裏哼了一聲道:李學軍你都把我睡了,睡舒服了,又把我忘了,想把我甩了,找個女兵當老婆,沒門。我告訴你,幾天前,你爹你媽,我爹我媽已經給咱倆訂親了,你想賴賬也可以,那我就死在你這裏。

李學軍見桂花也較真了,氣得他渾身直抖,畢竟有把柄攥在桂花手裏,此時他真恨自己意志不堅定,咋就一沖動把她給“收拾”了呢。要是沒那個事,他現在肯定什麽也不怕,都新社會了,戀愛自由。此時,他恨不能扇自己一頓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