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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炸彈’?我手頭上就有現成的。”牟寶權陰陰一笑,“共產黨出來攪和一下,至少也可以讓國民黨那邊知道收斂一些。”

近來,任東虎覺得十分苦悶。先前韋定坤拉攏他進軍統局時,口號喊得震天響,而且還鄭重地向他表示:他們是在從事“成仁取義、精忠報國”的崇高事業,而軍統局則是有為之士最佳的報國立功之所。

為此,任東虎甚至跟隨韋定坤一道做下了“吊耳巖鹽案”。他們劫走了那七八百袋精鹽,拿回到石寶鎮存放在天虎幫一個極隱蔽的碼頭倉庫裏。當時,韋定坤對他講,他們軍統站制造這一起震驚全國的“吊耳巖鹽案”,完全是為了引起國民政府高層對日本鬼子“515計劃”的警惕和重視。

然而,那些精鹽入庫沒幾天,韋定坤便把它們一袋袋地倒賣了出去,換來洋煙、名酒、香水、首飾,以此大發橫財。任東虎看不過去,明明暗暗地提醒了韋定坤幾次,點出這七八百袋精鹽終究應該歸還給塗井鹽廠或前線將士的。但韋定坤卻置若罔聞、一意孤行。就從那一刻起,任東虎感覺到了軍統局的虛偽和貪婪。於是,他對韋定坤和軍統局不冷不熱起來。

這段時間,有一些心腹袍哥悄悄來向任東虎稟報,聲稱胥才榮又在利用天虎幫的各個秘密倉庫大肆走私、牟取暴利。任東虎再也按捺不住,帶上明爾烈等幾個貼身親信,決定到石寶鎮北靜灣碼頭倉庫去看一看。

果然,胥才榮全副正裝,正在那裏呼來喝去地指揮著一些隊員和工人搬運木箱。一見到任東虎,他怔了一下,臉上現出幾分躊躇,還是小跑上來笑道:“任幫主大駕光臨,失迎失迎。”

“老胥啊!你們在我天虎幫的倉庫裏‘吞吐’貨物,怎麽沒知會我一聲?”任東虎直通通地問道。

“這個……這個……韋副站長說這些‘東西’的運送一定要對外保密……”胥才榮笑得十分幹澀。

“保密?”任東虎兩眼一翻,鼻孔裏噴出冷氣來,目光也淩厲得如刀似劍,“怎麽?你們都覺得我是一個外人,要開始在我的地盤上對我保密?”

胥才榮連連搖頭而道:“哪裏!哪裏!任幫主,韋副站長對你保密,又何嘗不是對你的一種保護?有些東西,你知道了不一定就好。”

任東虎大笑起來:“那我還要多謝韋副站長的一片好心了?可我硬是覺得這麽做好像不是保密,更像是欺騙!我非要捅開這些‘馬蜂窩’來看一看不可!”

他一邊笑著,一邊走到倉庫裏擺放著的那二三十口大木箱前,細細地察看著。盡管那些木箱的釘子釘得十分牢固嚴實,他還是嗅出了一些異樣的氣味。

胥才榮和明爾烈一左一右在旁看著,都有些提緊了心弦。

“胥隊長!”任東虎一聲大喝。

“胥某在。”胥才榮回答得有氣沒力。

“箱子裏究竟運的是什麽?”

“送往前線抗日救國的戰略物資。”

“那你打開來給我瞧一瞧。”任東虎的聲音忽然變得又冷又硬。

“任幫主,沒有韋副站長的命令,這些箱子誰也不能打開。”胥才榮扶了扶帽檐,挺了挺腰杆。

任東虎拎起一柄鋼管,向一口大木箱走了過去。

胥才榮身形一橫,擋在了他身前:“任幫主,你今天給我胥某一個面子,行不行?”

任東虎睬也不睬他,只把嘴一努。一步跨來,手臂一甩,將胥才榮推到了一邊去。

胥才榮緊咬牙齒,忍了又忍,最終還是不敢拔出槍來。

“砰”的重重一響,任東虎手起棍落,木箱箱蓋被一砸而開,裏邊竟是一瓶瓶洋酒!

“這就是戰略物資?拿到前線去醉死日本鬼子?”任東虎冷笑一聲,又是一棍砸下,另一口木箱裂了開來,裏面一條條鴉片膏滾了出來。

胥才榮的眼珠瞪得溜圓,只恨不能把任東虎一口吃了。

“這也是抗日救國的戰略物資?拿到前線能熏死日本鬼子吧?”任東虎狂笑起來,一路砸下去,名表、首飾、香水、座鐘等一箱箱暴露無遺。

“我們天虎幫兄弟一個個響應國民政府的號召轉回正當行業,停住了‘水上走貨’,讓出了木船、碼頭、倉庫、航線,竟然是為你們‘倒賣走私、大發橫財’掃清了障礙、提供了便利!”任東虎怒目圓睜,逼視著胥才榮吼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為國效力’‘為國運貨’,實際上幹的卻是發‘國難財’的勾當!這就是你們軍統局到處標榜的‘精忠報國’?原來你們一個個叫喊著要當抗日英雄都是放空炮,一個個背地裏都是自私自利的‘走私英雄’!”

“任幫主,你聽我一句勸告。”胥才榮慌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貼耳說道,“我給韋副站長說一聲,到時候把賣貨的錢提出一成來給你做補貼費,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