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7章 府試報名

林府,中堂之內,上面立著一塊“上台元老”的匾額。上台指的是三公三師,這裏的上台元老,指的是前南京兵部尚書林翰,為朝廷追贈太子太保。

這匾額是當年福建布政使送給致仕在家的林翰,十分珍貴。

堂上,林泉在林庭機,林烴二人面前嚎啕大哭。

林庭機微微含笑,對林泉道:“平日你恃才傲物,不將旁人放在眼底,這回遇到比你更聰明的,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

林泉帶著哭腔道:“太爺爺,我不信,世間竟真有過目成誦之人。”

“不是沒有,我就見過幾個。”林庭機道。

“你倒是說來。”

林庭機道:“當今首揆張江陵就算得一個,當初我在翰林院也見過幾人。”

說到這裏,林庭機捏須對林烴道:“嗯,烴兒你可是有個好弟子啊,使得是張松舊計,唬得泉兒上當啊。”

林烴道:“泉兒自負才高,吃一塹長一智也好,免得走世璧的舊路。”

林庭機笑著道:“你別說世璧,世璧今非昔比了,他早已是收心讀書,這一年足不出戶,連當年同案詩文交遊也不去了,一心一意以備明年的鄉舉。”

林烴道:“世璧若真能用功,鄉試大有希望,真乃本家之幸。故而泉兒,你當學你堂叔知恥而後勇,他當初也是與我這徒兒打賭輸了的。”

林泉聽說林世璧也輸給林延潮,也是驚訝不已,他平日最佩服這位堂叔的詩詞,認為就算他不做官,也是唐寅一般的人物。沒料到自己這位堂叔也敗下陣來。

林泉聽了也只能自愧不如,悻悻退下了,同時打定主意以後見了林延潮就繞道走。

林庭機道:“江山代有才子出,聽說你這弟子,天資雖是過人,但發蒙得太晚,經學才讀了不過一年多,就是勉強赴這一次縣試,就算過了,下面的府試恐怕有些難啊!”

林烴道:“他今年才十四歲,就算府試不中,也沒什麽,就當歷練了。”

林庭機笑著道:“你當初二十一歲中舉,一年後至京師中了進士,殿後後,又入翰林院為庶常,仕途如意當然不覺得了。但對於其他人而言,卻是幾年辛苦之功啊。”

父子二人又說了一番話。

林庭機突然道:“眼下你喪期將滿,吏部申侍郎來信與我,說準備提請讓你補任蘇州知府,他這是一片好意,你去還是不去?”

林烴嘆道:“申年兄是不忍讓我埋沒田園啊。這一年我也想通了,不再執拗就是,只是不知兄長如何呢?”

“他恐怕沒那麽容易了,當今右副都禦史,當初是我在南監時的學生,曾提請過你兄長,但那個張太嶽卻道,眼下台省人才濟濟,待空虛之時再議。”林庭機道。

林烴冷聲道:“這張太嶽分明就是托詞,不讓兄長復職,挾私報復!兄長乃是二品大員,門生故舊那麽多,就沒有人不平發聲嗎?”

林庭機斜了一眼道:“發聲?誰敢?那可是首揆啊!”

林烴垂下頭不平道:“兄長春秋正盛,卻在家空耗光陰,不能一展抱負,我去任蘇州知府又有什麽用呢?”

屈指算來,林延潮去林府上寫了十幾次時文,三月也已過了大半。

林延潮陷入題海戰中,奮戰得筋疲力竭。

每日從林府回到家,林延潮都是一頭砸到枕頭上,立馬就睡,睡眠質量特別好,一口氣睡到第二天早上。如果林淺淺不來叫自己起床讀書,林延潮能夠一頭睡到日曬三杆去。

讀書後,次日又去林府寫題,大體都沒什麽變化。

不同的是,林府那公子林泉,不敢來與自己找碴,挑釁了,在寫卷時,兩人目光偶爾碰在一起,林泉立即閃躲而開。這一幕好似情竇初開的小女生,看到心儀的男子一般。

還有的,就是林延潮的文章。這一年林延潮讀了那些多古文駢文,以及背了無數的程文,積累得已是差不多了。可以往林延潮寫文時,受到八股格式的制約,十分的學識,能道個三四成就不錯了,而現在經過這拔高的訓練,他將胸中之意,更流暢寫於紙意之上。

這一段求學求知的過程,對於林延潮來說,雖然很苦,但心無旁騖,純粹盡心於一物上,卻也能讓人有一種新的體悟。寫到最後,當林延潮寫出一手漂亮的時文出來後,回過頭,也不敢相信這一篇是自己寫的。

雖說林烴當時看了自己這篇文章後,沒有說什麽,但是自己卻滿意極了。這一刻林延潮方知自己於制藝一道上,終於有所小成了。

這一天,小樓外煙雨瀟瀟。

林延潮休息在家,昨日高強度寫文後。林延潮決定先不讀書,緩一緩,換換腦子,臨摹一下字帖。縣試,府試都是沒有譽錄的,所以字的好壞,能給考官第一眼印象,要知道卷面分的比重還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