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5章 審問

錦衣衛在明朝可謂是文官的克星,每個官員一聽要被請到北鎮撫司喝茶。

平日那高高在上的樣子,頓時不見,當場能夠不嚇得屁滾尿流,就算你是條漢子。

林延潮初時驚愕後,鎮定下來道:“錦衣衛?給我看看你們的腰牌!”

兩名錦衣衛對視一眼,一人道:“叫去你,你就去,啰嗦什麽?”

另一人上來要強行動手。

林延潮退後一步,喝道:“你們幹什麽,這乃是皇宮大內,吾身為六品翰林,入閣辦事,難道連腰牌都看不得,你們敢在大庭廣眾面前動我一下試試!”

林延潮一聲喝出,頓時驚得幾名路過的太監看了過來。幾人駐足而看,而林延潮正是一臉警惕,要把事情鬧大的樣子。

這二人臉上怒色一抹而過,沒有料到林延潮居然絲毫不懼。一人道:“林修撰,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另一人道:“罷了,不要動怒,給他看就是,鬧大了,就不好看了。”

說完勸架的人,掏出腰牌遞給林延潮。林延潮見對方取出一個銅牌來,心底有數。

錦衣衛中最低級的力士,校尉用木牌。小旗,總旗等用銅牌。而銀牌乃是錦衣衛的高級武官所用,乃副千戶以上所用。

林延潮看對方木牌,知道此人乃錦衣衛試百戶,名叫張雲達。

“可以跟我們走了吧!”

林延潮看向另一人道:“還有你的腰牌。”

那人聞言不怒反笑道:“在錦衣衛前,我還是第一個見到如你這麽大膽的文官。”

“那你今日就算見到了。”林延潮笑了笑道。

“好啊!”對方眼中露出一抹厲色,當下將腰牌取出。林延潮見了竟是一銀牌,對方乃是錦衣衛副千戶,名叫何官。

“原來二位真是錦衣衛,是在下失禮了。”

二人臉上都是浮出一抹冷笑,一副你現在討饒已是完了的樣子。何官道:“既是如此,林修撰請了。”

“需我去內閣通報一聲,移交庶務嗎?”

“這倒是不必了,我們自有安排。”

“那好,我隨你們去。”

當下林延潮跟著兩位錦衣衛武官,一路來到京城西闕門外。

林延潮走到一排群房前。

林延潮知這西闕門外的群房乃是內廷抄錄軍職貼黃的地方。

平日有一名兵部主事,一名僉事禦史,一名翰林宮坊官坐衙。

看著錦衣衛帶著自己來這地方,林延潮就松了一口氣,如果真是去北鎮撫司,那麽事情就真不好辦了。

這群房只有三六九時辦事,一般都是關著的,但今日卻派上了用場。

林延潮抵達時,正巧碰見於中書,但見對方一臉沮喪的樣子,顯然被錦衣衛請來後,遭受的驚嚇可謂是一點都不輕。

林延潮與於中書對望一眼,林延潮頓時生出了一股難兄難弟的同情。估計於中書看見林延潮也有同命相憐之感。

這時但見一間群房的門一開,一名官員走了出來。

林延潮見了此人不由大吃一驚,此人乃是林延潮的老熟人啊!而對方走出門來時看到林延潮也是滿臉的吃驚。

沒錯,此人就是周裔先,原侯官知縣,還是林延潮縣試時的考官呢。不過後來林延潮記得對方晉給事中。

給事中是從七品,官位雖不如自己,但有師生這一層關系,林延潮見了對方還是要自稱一聲侍生的。

當初自己初見周裔先時,對方還是自己父母官,一副掌握百姓生殺大權,吊的不得了的樣子。但眼下也是一副階下囚的模樣,臉色十分蒼白,頭發散亂,但好歹是當過一任父母官的,比於中書那等沒見過世面的好多了。

在這場合下林延潮也沒有貿然與周裔先打招呼,對方也沒有這個意思。

於是林延潮就被張何兩位錦衣衛帶至方才周裔先出來的屋內。

屋內較空曠只擺著一張舊桌案,幾張舊椅子,地上有櫃角印,顯來原來這是擺放櫃子的,但被人挪開了。

林延潮坐在椅上,副千戶何官隔著公案在林延潮面前坐下,而另一人則站在了林延潮的身後。

何官就問道:“你可知我們找你是何事?”

林延潮道:“不知。”

何官冷笑一聲道:“真不知?前日次輔大人召你去他房內審問,你都不記得了嗎?你這是有心隱瞞,眼下本官在此還不從頭到尾如實招來。”

林延潮道:“你說的我知道,只是走時次輔大人有交代,讓我不要將值房裏的事告訴任何人,故而我不能與你分說,卻不是有心隱瞞。你若是不信,盡可以找次輔對質。”

何官一愣,沒料到張四維給林延潮交代了這句話,那麽林延潮說不知情,也是可以的。

這一句話交鋒中,何官就敗下陣來。何官見過不少被抓入錦衣衛的官員,卻沒有一人似林延潮這麽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