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7章 造化不小

馬功這麽說,顯然是要將林延潮留下稽查了。

這麽說等於後世的什麽規,什麽指來著。所幸馬功比方才的何官客氣許多,那是因林延潮與他都是文官,所以處事會有底線。

林延潮知道眼下自己是走不開了,索性賣個人情,於是道:“如此多謝馬禦史了,為了洗刷我的冤屈,本官自是要力證明白。”

馬功聽了大喜道:“林修撰如此識大體,真是太好了,在下保證絕不會再有人冒犯,並且你有何事盡管提出來,下官一定照辦啊!”

“這怎麽好意思?”

馬功於是道:“下官敬仰狀元郎的才學很久了,以往不知府門何處,不敢拜見,今日雖相逢的不是地方,但總要讓下官為狀元郎作一點事啊!”

林延潮看馬功,心想此人倒是很知趣啊,看來以後絕不止為一名禦史。於是林延潮道:“我一人無妨,但驟然離開家中,妻子必是擔心,故而我想手書一封給家人報信,不知可否。”

馬功為難道:“這,這我們自會替林修撰告知家人,但手書卻是令下官不好辦了。”

林延潮本就沒要他答允,大度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你了,就這麽辦吧!”

於是林延潮被帶至後一排的屋子裏。這屋子分內兩間,有一名錦衣衛駐在外間,而裏間則是備好了床榻,桌椅,甚至還有換洗衣裳。

這駐外間的錦衣衛自是負起監視的責任來。

林延潮反正既來之則安之,也不客氣將那名錦衣衛拿來使喚道:“你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都是灰塵,怎麽也不打掃!”

見了這一幕,看守的錦衣衛不由心道,一個人犯還這麽囂張。

林延潮道:“上命要好酒好肉招待我們,連這點事都辦不到麽?我找馬禦史去。”

這名錦衣衛聽了沒辦法,只能給林延潮使喚打掃起來。

打掃之後,林延潮道:“告訴你馬禦史一聲,午飯我要醉陽樓的上席,午飯後就隨便一些,來廣月樓的八色點心,至於晚飯要和薰坊老譚家的打鹵面。”

這名錦衣衛聽了只能無奈找何官和馬禦史稟告。

何官聽了大怒道:“還真當自己是大爺了,他是來受審,還是來享清福?”

馬禦史連忙勸道:“何千戶,這是好事,人家有要求,總比一聲不吭的好。若是我們能動之以情,並曉之以禮,對方一定會投桃報李的。”

何官冷哼道:“馬禦史,此人如此嘴硬,豈是這些東西能夠收買的。我就知爾等文官就是擔心,整日怕得罪人。”

馬禦史被說心中事,但卻絲毫不慌,反而厚顏地答道:“何大人,話可不能這麽說,這裏不是北鎮撫司,我等所作所為的都要奉上命而為啊!”

何官拿馬禦史沒辦法,當下只能叫人給林延潮去置辦酒席。

到了中午,被錦衣衛突然請來的羈押的周裔先,於中書,以及另兩位六科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午飯。

他們已知要被羈押之事,什麽時候放出來也不知道,何況他們下午還有一堂要審,哪裏有胃口吃飯。

故而飯菜到了他們面前,都是挑了幾口,就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了,一旁的錦衣衛只能端走。

至於林延潮屋裏,幾名錦衣衛正從食盒裏一碗一碗地給林延潮上菜,這菜色自是京師有名的館子醉陽樓的上席。

看著滿滿一桌子十六道菜,這名錦衣衛頓時饑腸轆轆,心底大罵,這可是十兩銀子一席的酒菜啊,自己這輩子都只見過沒吃過。

但見一旁林延潮的神色,卻似很不滿意的樣子。他道:“居然沒有買醉陽樓的醉陽酒,難道你們不知沒有醉陽酒,這道炙羊肉味道大減嗎?怎麽辦事的,一點都不細致。”

這名錦衣衛聽了簡直快要氣暈過去了,滿懷怨念地看著林延潮,然後回到自己的屋外,聞著屋內的飯菜香味,就著白水啃著生硬的饅頭。

其實林延潮也沒這麽好胃口,但反正與何官撕破臉了,自己就擺明來氣他。

吃過中飯,錦衣衛又來審問,這會馬禦史,何官一並出面。

何官之前也得了馬禦史授意,不敢再問陳志文給林延潮一千兩的事,於是轉問直問案情。雖說沒對林延潮抱有什麽指望,但中午自己也是好酒好肉給他伺候,按照馬禦史說的,對方應也是懂得投桃報李吧。

就案情上,林延潮倒也是配合,反正自己問心無愧,只是將當初如何答張四維的話,拿來答了而已。

這對於案情絲毫沒有幫助,何官自是不願意,然後就又旁敲側擊問其他之事。

不過無關於案情的林延潮就含糊過去,最多就是一句我不記得了。反正林延潮就是一副你奈我何,你來咬我的態度。

何官都要氣得吐血,他感覺被馬功深深的欺騙了。不過馬功此人卻是精細,認為林延潮確是無辜,反而還數次在何官逼問時給林延潮打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