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新任尚書的手段

隨著朱賡升任禮部尚書,沈一貫起復,浙籍官員頓時在朝堂上形成一等聲勢。

林延潮今日來拜會朱賡,也是恰得其會與浙黨一幹大佬碰見。

林延潮想起自己的黨羽,除了自己外,官位最高的郭正域吧,不過官至郎中正五品。

其余如孫承宗,方從哲都尚且在翰林院裏打醬油的狀態。

而朱賡這裏,外頭客廳裏坐著的,單看看在座的,一個南京吏部尚書,兩個地方省分的軍政一把手,一個國家司法最高長官,官位最低的還是六科十三道言官的領袖。

現在浙黨可謂是兵強馬壯,有在部寺,在地方的,在言道的,特別是吏部他們紮根很深。

不能比!不能比!

不過現在的浙黨,形式還比較松散,根本談不上擰在一起的政治力量,直到東林黨的出現,才迫得他們抱團,所以現在的浙黨只能算是大家相互照應,推幾個官位最高的作為領袖出聲,照拂一下小弟,還是以利益相交為主,凝聚力不強。

所以在有較明確政治目標的東林黨面前,浙黨就敗了下來,其余什麽齊黨,宣黨,楚黨更不行。

人家一個可以打你好幾個,要不是皇帝撐腰,早就被打垮了。

但現在朱賡沒想到這一點,他現在聲勢正旺,可謂如日中天。現在朱賡榮升禮部尚書,距離入閣更近了。

所以他躊躇滿志,眼下費心籠絡這些浙籍官員,無論現在還是將來都是他的基本盤。

這時候眾人聊著聊著話題漸漸深入,也不把林延潮當作外人,說起了政事來。

南京吏部尚書陸光祖道:“金庭兄,此次兄榮升大宗伯,入閣拜相指日可待!”

朱賡笑了笑道:“哪裏哪裏,前任沈歸德在位五年,都不得入閣,在沈歸德在前,吾更不敢奢望了。”

江西巡撫陳有年道:“金庭兄何出此言,沈歸德因與執政不合,這才一直無法入閣,這一次實在熬不過了,方才致仕歸裏。想當年王相公任少宗伯不過兩年,即入閣輔政,以當今聖上對金庭兄之器重,是還要在王相公之上的。”

陜西巡撫沈思孝亦道:“是啊,金庭兄,還有在鄉的沈肩吾,都得當今元翁信重,入閣拜相此乃遲早的事。”

陸光祖打趣道:“是啊,金庭兄他日拜相,切莫忘了我等啊!”

說著眾人一切大笑。

朱賡也是紅光滿面。

林延潮在旁聽了也是附和的笑了笑,沒錯,其實他與朱賡,沈一貫之間並沒有太多競爭關系,唯一只有入閣先後次序而已。

內閣大學士滿編是六位,一般是一個拉著一個,先來的拉後來的。

沒有在位閣老的支持,你就當了十年禮部尚書也進不了內閣。沈鯉就在這個位子上幹了快五年,始終被申時行壓著。

王家屏提拔為禮部侍郎不到兩年,就入閣拜相。

申時行寧可要王家屏,也不要你沈鯉,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申時行選擇了朱賡,沈一貫,也是看中了浙黨在朝堂的勢力,用他們現在的支持,許諾給他們將來。再過數年,若能平穩過渡,朱賡沈一貫就可以搭起班子,唱主角了。

林延潮想到這裏,也不免YY了一下。

若是由沈一貫,朱賡,自己三人搭起內閣的班子來,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組合。

沈一貫不說,朱賡這老油條與自己還是滿處得來的。

但是想到這裏,林延潮突然一醒,現在浙黨的勢力看起來這麽大,但為何歷史上接替申時行入閣的卻是趙志臯,張位?

張位現在還在家裏蹲,趙志臯去南京吏部任侍郎,這個位子怎麽看怎麽像是給他安排養老的。

換了是林延潮,肯定栽培更年輕,且在朝中更有勢力的沈一貫,朱賡。

明顯看來趙志臯,張位這組合比不上沈一貫,朱賡。

這就有些讓林延潮看不懂了。

眾人聊了一陣,林延潮還是先起身告辭了,此刻還不易與浙黨太深入來往的時候,坐一坐已是夠了。

朱賡卻親自將林延潮送出了門,到了無人地方道:“宗海,你我能有今日,都是元翁之恩,如此我們更應該親近才是。”

林延潮點點頭,他忽然想起當日自己與朱賡在經筵席上初識,那時候自己不過是普通翰林,朱賡早已是天子講官翰林前輩,竟主動折節與自己相交,說了很多官場上的事,由此看來從那個時候起,朱賡就在有意識的與自己交好。

林延潮當即停下腳步道:“金庭兄,你我相交多年,我視兄為半個師長,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朱賡點點頭道:“也好,愚兄就直言了,到了為兄這一步雖說差一步位極人臣,但也是禍福旦夕之間,不知那一朝失了聖意就貶官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