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從其國俗(第2/2頁)
大漢不是很強大麽,大漢不是我的依靠麽?大漢與烏孫的和親是兩廂情願,我聘你嫁,不是和親匈奴那樣的被迫之舉啊,或許,還有商榷余地!
她猶如抓住了黑暗當中的最後一絲光明,一封萬裏急報送到了長安。
可漢武帝只回了細君十一個字。
“從其國俗,欲與烏孫共滅胡!”
意思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到了人家烏孫就要遵守人家的規矩,為了國家,你便犧牲一下吧。
細君公主無奈遵從,後來憂慮而死。
解憂也一樣,先嫁軍須靡,再嫁其堂弟翁歸靡,這跨度還不算太出格。她也比細君幸運,翁歸靡長得是肥了些,但看得出來,對解憂還算愛惜。
可一旦肥王先解憂而去呢?
一股寒意從任弘腳底升起,他知道,始終縈繞在解憂頭頂的恐懼是什麽了。
按照約定,肥王的繼承人,是其堂兄軍須靡的兒子,那個匈奴公主所生的泥靡!
“若是胡婦之子泥靡繼承了昆彌之位,豈不是意味著解憂公主,要再嫁給那廝?”
歷史上便是如此,年過五旬,愛夫剛死,就得被迫嫁給鬥了二十年的敵人之子。遭到強暴,遭到淩辱折磨,甚至要為其生孩子,這便是解憂的悲劇和痛苦。
若一直按照烏孫這規矩來,一嫁再嫁,她永遠都等不到和親結束,重返故土的那天。使命如同枷鎖,銬在纖細的手上,就再也解不下來。
解憂為大漢做了那麽多犧牲又如何?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根本沒人來解救她,國中的一些人,甚至在鄙夷,在戲謔,在嘲笑。
你看那個叛王女孫,不但嫁給戎狄,為其養育雜種,還連嫁三人,效禽獸俗,真是丟人現眼啊。
於是原本的歷史上,解憂只能自救啊,謀劃刺殺泥靡,卻失敗了。帶著漢家節杖的漢使來了,是來幫她的麽?
解憂長拜頓首,解釋事情緣由,卻被尊貴的漢使揪著頭發往地上砸,邊砸邊罵:“你這叛王女孫,忍忍便不行?為何要破壞大漢與烏孫的昆弟之好!”
夠了。
蘿蔔能感受到任弘似是動了怒氣,握轡的手捏成了拳頭。
他在為解憂公主不平!
於情於理,任弘都不會讓這件事,如歷史上那般重演!
“所以楚主才希望元貴靡能夠成器,靠這一仗得到烏孫的認可,再借助大漢的支持,破除舊約,成為肥王的繼承人,她便不必一辱再辱。”
只是這個元貴靡,扶得起來麽?
任弘搖頭:“也罷,扶一扶吧,他畢竟是漢家外孫,昆彌之位,是萬萬不能落到親匈奴一派手裏的。”
對了,若是元貴靡繼承昆彌之位時,那伺候過獵驕靡的匈奴公主還沒死,元貴靡要不要烝了她?那豈不是創下了連續服侍四代人的壯舉了。柔懦的元貴靡,獨自面對鶴發雞皮躺在他面前的奶奶輩匈奴公主,那畫面真是難以想象。
“其實解憂公主也是想軸了。”
任弘說服自己消消氣,暗道:“誰說烏孫,就一定要保持統一,只能有一位昆彌呢?往後在大漢幫助下,解除匈奴威脅後,弄個大昆彌中昆彌小昆彌,幾個兒子分家過也挺好的。”
“而若是改一改烏孫的規矩,女子也能繼承就更好了。”
迎面騎行而來的是英姿颯爽的瑤光,看著她被風拂起的頭發,任弘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須,上下打量著瑤光想:“烏孫女王瑤光,似乎不錯。”
許多年前,帶領大月氏翻山越嶺,西遷到中亞阿富汗的,就是一位女王啊。
這時候,遠處卻響起了一聲大呼:“任君,任君,我來了!”
卻是韓敢當,他渾身臟兮兮的,是這會才從雪山上磨磨蹭蹭下來啊。沒辦法,高反太嚴重了,走一步歇三步,可算是趕上了。
幸好任弘硬扛著翻過了山口,不然鐵定要耽擱到現在。
任弘沒給他好臉色,斥道:“你若再晚半刻,吾等便出發了。”
“出發,去哪?”韓敢當還沒反應過來,只看到草原上烏孫騎從三五成群的匯聚到一起,這才大喜。
“這才一夜,任君便已經說服烏孫出兵了?”
任弘沒回答,只是和劉瑤光一起,朝元貴靡那邊豎立起來的狼頭旗趕去。
“走罷老韓,別愣著了。”
韓敢當詫異地發現,雖然才過了一晝夜,但從雪山上下來後,任弘的精神氣,與以前全然不同了。躊躇和小聰明盡去,取而代之的是自信與豪邁。
“讓吾等去滅國。”
“去解救袍澤。”
“去立下大功。”
“然後,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