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重傷不治(第2/3頁)

“所以這場仗,關乎到每個幾兒波勒神的子民,關乎無弋爰劍每一名後代,絕不是先零一家的事。”

楊玉一席話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軍心,諸羌按捺下投降的心思,更何況攻破河關時,所有部落都參與了搶掠和殺戮,殺戮漢人,就像漢人放任小月氏對煎鞏羌的人趕盡殺絕一樣。

可現在該怎麽辦,允吾城是打不下來,大軍糧食且盡,傷馬和牛羊也殺完了,對岸任弘虎視眈眈,趙充國的前鋒已出現在百裏之外。

楊玉可沒忘記,第一次戰爭時羌人是怎麽敗的:圍攻令居不下,被趕到的漢人援兵擊潰。

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兩次。

“該撤了,羌人的血流得夠多了,趕在趙充國抵達前,各部撤到山上去。”

戰爭已經進入了下一個階段,不再是攻城略地,正面對決,而是羌人占據深邃的高山溪谷,開始與大兵進剿的漢人捉迷藏。

“漢人入谷吾等就上山,漢人上山就鉆林,他們若敢跟著進林子,定會吃盡苦頭。”

“讓金城郡變成一個爛瘡,沒法治愈,吾等在夏季牧場將馬兒喂飽,到了秋天冬天,漢人會先撐不住,西羌已經做到了該做的,引來了長安的漢軍,並將他們拖在這,接下來,就看匈奴的了!”

……

羌人前腳剛退兵,趙充國從長安帶來的一萬大軍,後腳就到了黃河邊,趙充國用兵素來謹慎,恐怕被敵軍中途攔截,當夜派了三校人馬不聲不響地先渡,渡河後就在岸上安營列陣,到了天亮,一切都準備完畢,才接應對岸的大部隊。

羌人的斥候遠遠有數十百騎,在漢軍旁試探,奉車都尉金賞和趙充國的兒子,校尉趙卬請求出擊,卻被老將軍拒絕。

“擊虜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這多半是先零大豪派來的,想要引誘我軍偏離方向,驅退即可,大軍且先趕赴允吾城解圍為上。”

等趕到允吾城邊,城外仍是一片狼藉,羌人的帳落沒有拆完,城門緩緩打開,浩星賜步行而出,拜在趙充國馬前。

“允吾孤城堅守半月,好在翁孫來救金城了!”

趙充國卻沒有笑意,只是看著浩星賜,良久才下馬扶起他,輕聲道:“少貢啊少貢,何至於此?”

何至於此,這四個字讓浩星賜心裏直打鼓,過去半年,辛武賢屢屢說羌人欲叛,但浩星賜認為不會。結果,羌亂來勢兇猛,即便金城郡早有準備,但還是叫羌人攻破了白石、河關,允吾也岌岌可危,這失土之責,事後他這做太守的恐怕要被追究。

好在這次平定羌亂的趙充國是浩星賜袍澤老友,不會置他於死地,而浩星賜已經在盤算著,應該將責任分給誰了。

辛武賢是肯定要分的,這廝帶著郡兵主力悶著頭往西打,至今音訊皆無,最好是全軍覆沒,如此一來,所責任都能怪到他頭上了。

至於對岸的任護羌,浩星賜半個月前就派人去告急,讓任弘馳援河關,卻被任弘拒絕。

那也倒罷了,畢竟先前就說好任弘為金城守住後背,也確實打退了一支欲南下的羌兵。但近來羌人圍困允吾,任弘帶兵到湟水北岸,卻學起巨鹿之戰裏的諸侯們,作壁上觀起來,只偶爾朝羌人發動一次夜襲嚇唬嚇唬。

不過在任弘渡過湟水來拜見趙充國時,浩星賜就再不敢生出給任弘分責的念頭了。

因為任弘,竟是被人擡著過來的!

“西安侯,你這是……”

金賞十分驚訝,他記得皇帝給自己囑托,連忙上前問候。

卻見任弘被韓敢當和遊熊貓擡在擔架上,嘴唇泛白,臉色甚至還有些青,似乎瘦了一大圈,卻還強撐著起身,朝趙充國、金賞拱手道:

“後將軍、金奉車,弘不才,半月前浩門水一戰受了傷,恐怕不能行大禮了。”

一旁的護羌校尉司馬張要離為其作證:“西安侯一馬當先,鼓舞士氣,奮勇殺敵,在冰河上以五百騎敗三千羌兵,卻挨了羌虜的暗箭,雖然傷重,但君侯不希望動搖士氣,令吾等不得聲張,強撐著南下。說不能坐視允吾不管,但卻傷口崩裂,強撐到現在……”

“沒他說的那般嚴重。”

任弘笑道:“士卒們輕傷亦不下陣線,我這點皮外傷,不算什麽。”

確實不嚴重,任弘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也沒感染。

但他很明白,在敵人面前,要學滎陽城頭的劉季,裝作毫發無損,談笑風生。

但在朝廷派來善後問責的大員面前,卻是越重越好,最好是重傷不治,差點死掉的程度!

那句話說得好,傷疤,就是軍功章啊!

就在與眾人說話間,任弘卻又皺了下眉,表情十分痛苦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在強撐,為了大局,為了勝利!